“是他。就是他。他就是事情的祸源。”
“如果不是他。事情怎么可能搞成这样。”
“老大把他带回來。那就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了。这件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
起哄的人们。大多挂了彩。身上缠着绷带打着石膏。那盯着他的狠戾眼神。仿佛饿极的残狼般。而他秦阳就是那只被围堵在狼群之中的羔羊。沒有半点的反抗余地。只能任人宰割。
注意到这些人眼里的敌意。林泉一把将秦阳护在了身后。单薄的身躯径直面朝饿狼般的人群:“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是不是。都给我闪开。别过來。”
“让我们别过來。你是个什么东西。”其中一人开口看他。满眼的不屑与嘲讽。仿佛是对着一直可恶的蛆虫一般。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的么。你一个……”
“一个什么。”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來人是白夜。那比起过去似乎更加单薄的身体。携着说不出的清与寒。仿佛刚由冰雪堆里冒出來似的。
“白先生。”众人冲他点了点头。仿佛等到了主事人一般。纷纷噤了声。
这个人虽然看起來弱不禁风。可但凡道上年头久一点的人都知道。这单薄势弱的外表下藏的是一匹不折手段的残狼。
一把手身边的位置。不是凭着关系。想当然就可以坐的。就是机缘巧合的坐了。那也迟早会被人拉下來。
可是白夜等人。却稳稳当当地坐了许多年。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半分。因为他们的成绩和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而黑暗世界里向來信奉强者。他们的成绩。足以让他们在底下人面前备受尊崇。
站定在林泉两人面前。白夜看到秦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可也只是片刻。他就将目光扫向了不说话的众人。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是这件事儿。如何处理。怎么也轮不到你们自个儿随意闹腾吧。”
“可是这件事……”
不给人继续说完的机会。白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來。语气也仿佛结了冰似的:“齐老大。楚老二也都还在呢。规矩和团伙也还沒散呢。什么时候。这地方已经让你们随心所欲。自个儿想当然的做主了。”
语气。掷地有声。仿佛结了冰的石头一般。但显然还是有人并不吃他这一套。反驳的声音立马就响了起來。
“白先生。我们敬重你。不代表这件事儿。真就可以这么被你三两句话揭过去。这件事儿。我们必须要一个交代。”
话音一落。沉默的众人。立马跟着起哄。
“是的。要交代。交代。”
“必须给个交代。”声音。众口铄一。仿佛一道响亮的钟声般。响彻在别墅的这一方天地里。经久不息。缭绕反复。
林泉的身体有些发抖。秦阳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很明显这些人都是针对他的。可到底为什么呢。
他实在不明白。他一个什么都沒做的普通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引起众怒了呢。
站在两人前边。直面所以的压力的白夜。面色也不由地凝重起來。
事儿本來就棘手。如今这场面一旦闹将起來。他的这点儿面子。的确是怎么也镇不住的。正为难着。一旁的冲过來的黑木也不由地吼出声道:“一个个的。都吃饱了沒事儿做是不是。”
黑木本來就长得人高马大。黝黑的肤色。虬结的肌肉。配合他那怒气冲冲的眼神。在黑夜里仿佛一把蕴藏无限杀气的冰刃一般。震得众人皆是一愣。
“僭越的错。我们认。但是这件事儿。我们一定要个交代。”终究还是有人。顶住了他的压力。走到人前开口。
黑木眉头一拧。冷硬的眉峰直接挤出一道幽深突兀的褶皱:“交代。我的话就是……”
话才出口。白夜就一把拉住了他。
虽然道上信奉实力。更除却实力之外。更为信仰的还是规矩。和一个所谓的公平。
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处理不好。楼房早晚都会崩塌。而他们站在上面。对于底下人的疑虑。如果选择强力镇压的话。将來必遭反噬。
黑木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白夜拉住他之后。他皱了皱眉。也就沒说什么了。
比起白夜这小子。他很多时候的确欠考虑的多。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想要什么。可这节骨眼儿上。是该你们闹事儿求交代的时候么。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是被谁撺掇的。也不知道撺掇你们闹事儿这人想做什么。但是现在。都给我闭嘴。”
难得的疾言厉色。白夜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微微战栗的身子。紊乱的呼吸声。秦阳明显可以感觉到他身体艰难的负荷。
黑木想要伸手去扶他。可手才到一半就被他避开了。幽冷的目光一一扫过沉默的众人。最后留在秦阳的脸上。
“你先回房。”语气很轻。秦阳却明显感觉到里面的沉重。还有压抑。白夜对他。明显不如以前了。
说不出是为什么。可那双眼睛里。的确多了许多以前沒有的东西。而那样的东西。仿佛一只手一般。狠狠地勒住了秦阳的脖子。
“我……”他怔了怔。刚想转身。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大家都针对他。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他明明什么也沒做啊。
白夜看着他。忽然狠狠地别过了脸。黑木也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白夜的肩膀。也不打算说话。
得不到答案。秦阳最后只得看向林泉。他觉得他会告诉他。虽然他们的交情并沒有多么的够看。但他就是觉得他会告诉他。沒有原因。
“咱们先走吧。”林泉叹了口气。拽着他的胳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回屋告诉他。
秦阳只得被他拉着走。可到底也走了沒有几步。林泉就熬不过他的执着。凛神开口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阳心头一跳。问:“什么意思。”
“齐老大是什么样的人。道上混的。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一不小心就走错。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可你倒好。齐老大跟你在一起沒几天。就想着要漂白了。秦阳。你知道道上这潭水有多深么。你又知道他们下面有多少人。旁边有多少虎视眈眈的对手么。”
这些事儿。他本來也不是十分清楚的。可基于他和子炎的关系。那人倒是时不时地给他普及了不少。所以有些道理。他也看的明白。
在道上混。并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太多的虎视眈眈的制约。与层层依附的势力里。每一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都是处于相对的危险之中的。所以每一个决定。也都几乎可以关乎生死。
“你是说……”
脚。仿佛被钉子钉住了似的。秦阳忽然站着不动了。
所以。问題的最终。还是因为齐慕繁要漂白么。
而他的错。就是因为他影响到了齐慕繁。让他产生了漂白的想法。
秦阳沒來由的觉得有些可笑。他什么时候说过要他漂白了。就算他说了。齐慕繁又真的会听么。
真的很可笑。那笑意仿佛一把刀子剜进了他的心里一般。疼得他整个人几乎撕心裂肺。
林泉见也不动了。也不强拉他。站着他面前就继续道:“黑社会是什么地方。这就是一个大染缸。不管什么颜色进來之后。都只会是黑的。一旦成了黑色。还能成为别的颜色吗。所谓不归路 。就是一旦走了进來之后。跪着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不到死。谁也脱不了身的。他齐慕繁要半路抽身。怎么可能啊。”
秦阳咬了咬唇。努力忽视掉心里撕疼一样的感觉。抬眼看着他问:“所以呢。”
这是他齐慕繁自己的决定。关他秦阳什么事。
“我发现。你真的是铁石心肠。”林泉狠狠地松开他。一把将他推得肩膀撞上了墙壁。年轻的脸上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与气愤。
“如果你可以接受他的一切。如果你从不怀疑他的一切。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开始洗白。他又为什么要苦心孤诣地让你离开。免受波及。秦阳。你到底有沒有心。”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來的。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齐慕繁的付出。作为旁观者他看的向來明白。可是秦阳。迟钝的简直让人恨不得杀了他。这也就算了。偏偏齐慕繁也还是个什么都不说的人。
这两个人。他真的不想管了。
“那是他自己的决定。”秦阳红了眼睛。却还是咬着牙道。
他烦死了这样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沒蒙在鼓里。所有人都说齐慕繁为了他付出了很多。可这里面的东西。有多少是他不需要的。有多少是他害怕的。承受不起的。这些从沒有人在意过。
那个人。做的事情。说是为了他。可最终伤的最深的。也还是他。他真的受够了。也怕了这样以付出为名的伤害。
“你。”林泉忍不住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摁在墙上又推了一把:“所以。这一切你都觉得是他活该么。包括因为这件事死去。或者马上要死去的人。秦阳……”
“谁。”燃烧的怒火。仿佛被一只不怕烫的手。忽然摁住了。秦阳怔怔地看着他。眼里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急切。
他想起了那间类似于手术室的屋子。想起了子炎那句依稀的‘过不了今晚’。是谁过不了今晚了。
“云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