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了好一阵。李允翔这才看着秦阳:“我从沒见你跑这么快过。”
秦阳沒说话。
他整个人依旧沉浸在那种毛骨悚然的危险里。而刚刚那看见危险就跑的动作。其实不过是他的本能反应罢了。
“喂。我说……”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形便猛然巨震。几乎是同时的躲进了一旁的大叔后面。
呼吸相近。肌肤紧贴。但两个人都來不及去在意彼此之间的暧昧。只把眼神愣愣地看向远处。
那里有好些人。正从四面三五成群的朝他们的方向。一点点的靠拢过來。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大批的爬山爱好者來爬山。
就算是组团爬山的驴友。那也绝不可能采取这样的爬山阵势。
四面靠拢。如同口袋一般慢慢收紧。毫不掩饰的侦查搜寻。两个人几乎是当场就明白了对方的來意。
“靠。这么快就找來了。”
李允翔低声咒骂。朝着面前的枯草狠狠地砸了一拳。一声轻响。草木崩断。一时间草屑纷飞。
秦阳忙拦住他。声音骤然冷了下來:“你生怕他们发现不了我们。是不。”
本來就一路困窘。此刻平日里温顺的秦阳骤然发狠。李允翔自然有些委屈。狠狠地回瞪他一眼。
“你……”
话未出口。便在理智的主导下生生垂下了眸子。
“我知道了。”
这可不是他随便发少爷脾气的时候。
再抬起的眼里。李允翔整个人已经平静到近乎清明的地步。见到他这样大的转变。秦阳不由地微微一怔。
“接下來怎么办。”李允翔问。
“人太多。咱们只能躲。趁他们不注意。然后跑出去。”
“不注意。”李允翔苦笑一声。眼神幽幽的看向那一点点逼近的人群。
“咱们跑不掉的。”
在这张已经开始收紧的网里。他们俩就像是两条无处可逃的大鱼一般。撕破不了这个巨网。被抓获不过早晚而已。
“那你现在是试着继续跑。还是在这里等着被抓。”秦阳问。
“跑。为什么不跑。”
李允翔咬咬牙。嗖地一下站起身。扯着秦阳朝來时的路跑了回去。
奇迹都是自己创造的。幸运也是在勇敢的路上才会遇见的。
很多事。做了不一定会有结果。但不做。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即使他们最终的结局还是逃不掉。但不去试一试。谁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世事。从來沒有绝对。
不知疲倦。一路奔忙。两个人的心里都沒有底。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人抓到。谁也都抵触着被抓到之后必会遭受到的未知可能。
“等等。”
见李允翔累得已经支撑不住了。秦阳忙拉着他停了下來。
“怎。怎么了。”大少爷气喘吁吁地问。惨白虚弱的样子。似乎当场就会晕倒一般。
“这么跑不是事儿。这山虽然不小。但是就他们围山往中靠拢的寻找方式。咱们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找到的。”
“那。那怎么办。”李允翔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不愿想。不敢想。不想想罢了。
面对纠葛。人终究还是会选择本能地逃避的。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两人浑身的汗水不要命似的。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着。大少爷的脑子也飞快地运转了起來。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树洞。咱们回那个树洞。”
“太远了。而且。你还记得那具体的位置么。”
“好像……”
秦阳摇摇头:“就算你记得。可你我会发现那个树洞 。别人也会发现的。也许那个树洞在这座山上。本身就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存在呢。”
树洞实在太大。大的就像是有人在天然的基础上刻意改造过的一般。那样显而易见的地方。他们怎么敢再回去。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接下里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努力绷直了身子。竭力压制着浑身波涛汹涌的那种恐惧。秦阳咬咬牙。说:“去刚刚那个树林。”
李允翔猛然一怔。忽地看着他:“你是说。”
那树林里可全是蛇啊。就刚秦阳逃跑的那个速度。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秦阳有多怕蛇了。
现在。真的要去那里么。
万一那些冬眠的蛇。全部复苏了……
“敢不敢去。”秦阳沉声看着他。身体绷地如同一根随时都会断掉的琴弦一般。
“秦阳。要不咱们……”
“别告诉我你想回去。”
秦阳猛地打断他。“除非你丫的告诉我。你离不开周彦尧。你和他那样。你很爽。”
罕见的粗鲁。李允翔的心中却骤然一热。
他其实很明白。如果他们被抓到了。秦阳定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的。
之所以这么努力在逃。他其实是为了自己的。
只是他明明怕蛇怕成那样了。却还为了他要去那个地方冒险。他李允翔何德何能。
“走啊。”终究。只剩坦然接受的笑颜。
有些友情。感人肺腑。來不及报答。可铭记于心已然足够。
“大哥。东边沒有。”
“大哥。西边也沒有。”
“大哥。南边也沒有。”
整齐的汇报。沒有半点迟疑的答案。树林里负责调动人手的负责人狠狠一怔。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手下们。
“都找仔细了。确定沒有。”
“沒有。”手下斩钉截铁的回答。
负责人愣了愣。道:“那北边呢。”
“北边是树林。那里面蛇虫最多了。一般人都不敢进去的。”
声音沒有丝毫的起伏。几乎是百分之百的确定。对方不过两个二十岁的普通学生。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去闯蛇窟。
负责人一听。当场就火冒三丈了。
“不敢进去就不会进去么。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可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逼急了什么龙潭虎穴不敢去闯。”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可是。跟你们说了多少遍。做事要理智分析。精确求证。要都照你们这样按常理判断。那还在这道上混什么混。直接回家种田去。啥也别管了。”
劈头盖脸的痛骂。手下虽然面上难堪。但终究还是不得不服。
“那。咱们接下來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通知上边的人赶紧过來呗。还有你们。赶紧进去给我找人。要是晚了出了事。咱们都得玩完儿。”
“是。”
树林里。李允翔和秦阳胳膊搭着胳膊。眼睛小心地盯着地上的枯叶。脚步飞快地走在干枯败落的枝叶上。
“你。你小心点。别踩到这些东西啊。”眼见秦阳就要踩上一条蛇脑袋了。李允翔忙一把拉住了他。指了指地上那黑黢黢的蛇身。
“你。你闭嘴。”秦阳浑身一僵。冷着脸打断他。拖着李允翔继续往前走。
李允翔胆子到底还算是大的。这些蛇刚开始看到的时候觉得害怕。看习惯了。倒也觉得不是那么渗人了。
只是觉得恶心。
黑黢黢的。沒有一点多余的颜色。三五成群地躺在那里。衬得这本來就冷飕飕的空气。越加的冰寒彻骨了起來。
“秦阳。这里真的好多蛇啊。”
知道这些蛇目前处于冬眠的状态。轻易不会苏醒过來咬人。李允翔的紧绷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些。
“我知道很多。”
“我以前听人说。这种乌蛇。应该是沒毒的吧。”大少爷说着。目光越加细致地打量着周遭的蛇了。
“恩。”
“秦阳。你怕么。”
“闭嘴。”
声音越來越不耐烦和僵硬。
李允翔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几乎整个人当场跳了起來。
浑身紧绷。秦阳就像是一个正在被充气的气球般。额头和脖子涨的通红。暴起的血管像是随时要从皮肤下跳出來一般。
一贯清明的眼眸。此刻鲜红一片。
“你别怕啊。它们就是长得渗人而已。其实现在这一动不动的。只要你不碰到它。它就不会苏醒过來攻击人的。”
发自内心的劝慰。他以为秦阳的害怕虽然反应很大。但肯定会和自己一样。慢慢地会减少的。却不曾想越來越加剧了。
“你要实在害怕。咱们别往前走了。”
越到丛林深处。遇见的蛇群越多。这点常识李允翔还是有的。
闻言。秦阳猛然停下脚步。满脸震惊地看着李允翔道:“等等。咱们走了多久了。”
李允翔不解地眨了眨眼:“估计一两个小时吧。怎么了。”
“回去。”
“啊。”李允翔更不解了。
不是说了來树林么。
走了这么久了。怎么又要回去啊。
他真的走不动了。
“你也知道。越到里面蛇越多。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变故。咱们俩还出的去么。”
说着。扯着李允翔猛地朝进來的路。又开始疾步返回了。
“你是说。”李允翔心尖狠狠一颤。
“我怕蛇。所以一來这里。我的脑子里全都是蛇。我根本來不及掌握分寸。也來不及去理智地思考。只是本能地拖着你往里面走。可其实。咱们应该在外围呆着的。”
“外围。”
李允翔脑子一转。明白了秦阳的考量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砸了似的。眼前开始阵阵的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