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走到操场北边的图书馆,一端缸饭也吃完了,李山带费波在图书馆前、大梧桐树荫下的台阶上坐下来。费波说:“左边的房子是教师宿舍,还是清朝建的呢。你说那时候的房子怎么那么矮呢?不会那时候的人跟我一样,都是矮子吧?右边大树后面的院子是领导办公的地方,都叫它“行政院”,院子北面的是教研楼、教学楼,东边,我们来的地方,是食堂和学生宿舍。图书馆东边是实验楼,里有电脑室。听说全省就两所学校有电脑室,青城一中和江城一中。图书馆后面有还个小山,叫后山。”李山走神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图书馆前不远的地方,操场的西北角的那对蓝球架中间的空地上,王欣正跟父亲在打羽毛球。李山知道王欣就是上午拿书时碰到的女孩。让李山着迷的是,洁白的连衣裙勾勒出来的、王欣的窈窕柔韧的身姿,还有王欣那富于弹性、青春矫健的步伐,还有王欣脑那束跟她身体一起奔腾跃的、末端齐整的马尾辫,还有王欣甜润爽朗、有点放肆的笑声。这个女孩真地不一样,李山心想,跟所有的的女孩都不一样,但李山不知道怎么描述。大气,是李山从自己可怜的词汇表里找到的、可以用来描述王欣的词汇。但李山想不起来王欣的长相。
“嘿,李山,看什么呢?”费波循着李山的眼看去。
“没看什么。”李山回过神来,不安地捏着勺子柄。
“真漂亮。城里的女孩子就是漂亮。”费波傻笑着。
王胜利把球打飞了,王欣笑了:“爸你往哪儿打呢?”球飞到台阶下不远的地方。王欣小跑过来,用球拍勾起羽毛球,潇洒地接住。起身时,王欣愣住了。王欣又看到那个在梦里出现过的男孩。王胜利在远处叫着:“干嘛呢?快点呀!”王欣不舍地走了,禁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但李山没看清王欣的脸,西垂的太阳光直射王欣的脸上,模糊了李山的视线。
“看你了。”费波说。
“看你了。”李山说。
费波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遗憾地笑着:“才不会看我呢,我又没你好看。”李山没动弹。费波甩甩手里的端缸,催道:“回宿舍吧。”李山无奈地起身跟着费波往回走。
“带你玩去。”费波说,“晚上城里可热闹了,有霓虹灯、摆地摊的。”
李山跟着费波往操场东边走去。王欣知道那就是昨天在图书馆前碰到的男孩,只是昨天王欣太关注李山长相了,没注意李山的身形。王欣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山的肩宽宽的,腰细细的,手腿长长的,也是王欣喜欢的样子。王欣喜欢这个身形挺拔的标致男孩,喜欢他线条分明的眉眼间透露出来的、沉稳又有点忧郁的神情。那神情让王欣心动,也让王欣担心。
“看什么看?”王胜利叉腰擦擦汗,“球打哪去了?”
“新生,”王欣在心里期盼着,“可能是我同学呢。”
“你管他谁?”王胜利埋怨道,“去,把球捡回来。”
捡球的时候,王欣看到,李山跃身做了个击球动作,把手里的勺子甩了出去。那边的费波笑弯了腰,这边的王欣也笑出声来。李胜利又怪道:“笑什么?”王欣回身跑了过去。
“李山,”费波的声音又传过来,“会打羽毛球吗?”
“怎么不会呢?”李山捡起勺子,“我家有球拍的。”
“好玩。”王欣笑着开了球,“爸,他也想打球吧?”
“多管闲事。”王胜利说,“不准跟人勾三搭四的。”
“爸你什么呀?”王欣嘀咕着,“谁勾三搭四的了?”
走到四棵大榆树中间的小道的尽头,快要转弯的时候,李山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美丽的影子还在操场上跳跃,还有她自然不加掩饰的叫声:“爸,又打飞了。我不跟你打了。”
“嘿,李山,”费波仰头坏坏地笑起来,“看上吧?“
“人小鬼大。”李山也笑,“不会是你看上她了吧?
“我看上她没用哪,”费波觉得特别有趣,“她看不上我。初中的时候,我们学校好学生都收过女生情书,就我跟邓革新一封情书也没收到,结果全校就我们俩考取一中了。”
“不会吧?”李山特别意外,“你们学校怎么那样?”
“好学生考得取呀,”费波说,“考中专,考大学,吃商品粮。许多人补习好几年,十**岁了,跟下午来的赵新卓一样,我怀疑他二十多了,下巴都青了。你学校不这样?”
“没听说过。”李山说,“反正没女生给我写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