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傅思萌才醒过来,瞧着这陌生的地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
“你起来了啊?”苏木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早餐,“洗洗吃点早饭。”他说着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傅思萌。
“出,出去。”傅思萌回道,“昨天我等得睡着了?”
“恩。”
傅思萌低着头慢悠悠地走到桌前,“你家吃食好像很不错。”
“那搬过来如何?”
她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苏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开个玩笑,酒楼住着挺好。”
“我也是开玩笑。”瞧着苏木这不痛不痒的样子,傅思萌冷眼撇过,相当淡然,果然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何况她本来就是玩笑话,但有点介意被他玩笑一把。
正说着,不水站在外面敲了敲门,苏木回过身,“怎么了?”
“大人,前两日打捞起的死者属下已经让案件的相关人员辨认过,是廖员外家的千金,据廖员外叙述廖小姐是在一个月前失踪的,也在官府立过案,但同第一个死者一样,一直下落未明。”
“下去吧,继续调查小姐的下落。”
“是。”不水应声退下。苏木瞧了傅思萌一眼,她心领神会得点了点头,神色同样凝重。
“去之前把你的口水擦干净。”苏木回过头走出门外。
傅思萌不恼,恼了就上当了,“你能不能再说话之前先漱漱口,干净!”她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苏木背着她,嘴角笑意渐深。
用过早饭已经接近于午时,不知道是苏木的床太软还是真太累了,居然睡了这么久。
傅思萌与苏木一起坐马车去了廖府,廖家小姐与陆家千金不同,并没有特殊的癖好,据廖员外叙述,她经常会去陆府玩,而且跟陆府千金感情交好。
看似差不多的线索,可在苏木眼里,却有另一层线索。“也一同结识了许多公子吗?”
廖员外点了点头,“听小女曾提过,陆小姐曾看上一位公子,后来如何就不知道了。对于这类事,老夫也不方便多嘴,只得劝小女莫要做出任何有背伦理之事,伤了廖府的颜面。”
傅思萌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也没有瞧见任何可疑的地方。“小姐有没有收藏什么字画之类的?”
廖员外想了想,从画桶里取出几幅,“这是小女最喜欢的几幅。”
苏木一一摊开,并没有看到与陆依房间里相类似的画,傅思萌看着眉头深锁的苏木,神色也不似刚才那么轻松,心想难道推算错了吗?
廖员外拿起其中一幅画,“这些都是小女求来的,是络央国有名的画师所绘,曾被皇上看中,收为学士大夫,不过怕是谣言,后来也没再传出什么了。”他说着叹了口气,眼睛泛红,怕是想起了他死去的女儿。
苏木知道这个画师却也素未蒙面,名扬天下不说,曾被皇上看中,并执意请他做学时大夫,此后便失去了此人的消息,他想着看了一眼画便望向窗外。“窗外的景色倒是别致……”傅思萌不解地也看向窗外,半壁的蔚蓝色天空,白云飘飘,只微微过窗的桃花树,仿若探着脑袋窥视房中的佳人,远处假山重叠,竟也能望见一席池水。他说着走了过去,摸了摸木窗跟墙壁,“廖员外,廖小姐让人重新开窗了吗?”
廖员外一头雾水,思索之后才答道:“是,是。前些时日,小女命人开了这个窗,说是此处景色甚好,为此,老夫还派人请了木匠泥工。”
“具体什么时候?”傅思萌插了一句。
“就在小女失踪前一天,也就过了十七八天的样子,苏大人,难道这个跟小女的案子有关系吗?”廖员外迟疑地问道,目光涣散。
“请了木匠泥工?”傅思萌站在窗边嘀咕,“陆小姐失踪前身体不适,请了大夫,廖小姐想要开窗,请了木匠泥工……”她想着看向苏木,苏木此时也正看着他,她自然地别过脸,瞧见窗外的桃花纷纷而落。
“你觉得会有什么关联?”苏木问道,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傅思萌转过身,“说不上来。”她说着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原本房间里就这样布置的吗?”
“不是,原本这边是放置衣柜妆奁的,之后开了窗,所以就搬到了对面,哦,对了,现在放置衣柜的墙是原本开窗的地方,小女说两窗遥遥相对不好,就命人把那窗封了,结果那天泥匠做到一半晕倒了,还好只是寒风入体,如果死在府上,那就不得了了……”
苏木蹲下身,看见衣柜脚出有细碎的木屑,“小姐的房间每日都清扫吗?”
“是,那日封窗还没完工,小女就迫不及待地命人将衣柜妆奁搬过来,老夫也没多过问,她高兴也便罢了。不知道是不是改了窗位,影响了风水,才让小女惨遭他人毒手……”廖员外说得声音哽咽,仿佛下一秒便会泪如雨下。
“廖员外,方便让人移开衣柜吗?”
“是是。”他走出门外,“丁常,叫几个人过来。”
“是。”
才一会,房里走进四个年轻的家丁,“你们将衣柜搬开。”
“是,老爷。”说着便一人一角,吃力地搬开那个衣柜。衣柜后面的墙壁暴露出来,没有修葺好的墙面显得十分扎眼,可最扎眼的还是属挂在旁边的那幅日暮余晖,竟与陆府那幅如出一辙,原本静悄悄地躲在衣柜之后,不想有一天居然能重见天日。
傅思萌望着这幅画,虽欣喜,却也几分疑惑,“为什么要藏在衣柜之后?”
“或许有其他含义。”苏木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从廖府离开,已经日落西山,廖员外留他们在府上用膳,被苏木婉言谢绝,回客栈的路上,傅思萌一直默不作声。
到了客栈,她正迈步下马车,苏木睁开眼睛说道:“明日放你一天假。”
傅思萌完全没感谢的意思,打量了他一番后皱眉劝慰道,“你悠着点,别到时候案件没破,你再整出点事来。”
“这算关心?”
傅思萌认真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矫健地跳下马车。
“虽然是错误的关心,但起码比没有强。”苏木温柔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囔囔自语。不水跃入马车之中,他也跟着坐了进去。
“大人。”不水叩首拜见,“恕属下无能,还是没有小姐的下落,连同其他两位姑娘都毫无消息,就如世间蒸发一样,但属下发现小姐失踪前似有跟什么人联络……”
说到这苏木微微皱眉,对于自己的堂妹念儿,虽然接触甚少,但印象中很是规矩,除了家宴与各类无法推脱的聚会,便很少出现在人前,话也不多,被问及时,只会说是或者微笑,这样淡漠寡言的女子,会跟什么人联络呢?“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的苏宴,当时来的宾客很多,如果有其他人混入其中,很难追查出来。听小姐的丫鬟回忆说,那日宴会举行到一半,小姐就称病回房休息,让她顾自去玩,后来她怕小姐有事,便又折回小姐闺房,当时有听见房内有其他女子的声音,但当她敲门进去时,却只有小姐一人躺在床上,她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苏木记得那次苏宴,他也受邀前往,但历来他都厌烦这种宴会,便借公务繁忙推脱了。
本来对这并没有多大挂心,但后叔父急匆匆地来寻他,说念儿失踪了,但当时自己被皇上委派到永州,便托了当地的知县处理这事,后到了永州事情过多,居然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得知事情的严重性,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叔父来信说寻人未果,知县想以失踪结案,叔父是个生意人,为人老实,却也懂得一些为官的套路,听到此便抱着姨娘痛哭不止。
苏木回信会让不水暗中调查,自己则要处理完永州的事才能回去,这一拖又是半个月。最后总算处理完永州的事情,快马加鞭地回了络央城,便遇到了案件。
他还真怕下一个牺牲者会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念儿。
苏木的马车驶进苏府,下了马车,看见徐悦心正站在大堂外。“娘,入夜就凉了,您穿得如此单薄,小心着凉。”说着便命人将她扶了进去。
“木木回来了呀。啊呀,上次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伤好了没有,让娘看看。”徐悦心边说边撩起苏木的袖子,“这么大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可怜的木木,小小年纪就受这样的苦,乖乖,不哭喔……”她说完将苏木搂进怀里,一遍一遍的抚摸他的头。
“娘,孩儿已经没事了。不疼。”徐悦心所说的伤口其实只是一个疤,那是苏木七岁的时候贪玩,从假山上摔下来造成的,继而又发了一夜的高烧,差点性命不保,她得知之后便昏死过去,后来得一位神医相救,才保全了苏木的性命,可他醒了,徐悦心却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到现在,苏木仍郁结于心,从那时起,便没有再贪玩过,事事顺从。
可他爹苏鹰自那日起就没正眼看过他,不论他多努力,做得多好,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想着,或许他爹深爱这他娘亲,可在他十岁那年,在他娘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娶了另外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