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府回来的路上,傅思萌一直嘀咕着那几句诗词,只觉那幅画跟案件有所联系,可却一直找不到关联之处。苏木见她在想事情也没有去打扰,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回了酒楼,匆匆用了午饭,苏木的手下来报,在他耳边说了一二,他便匆忙走了。傅思萌也没有管他,回了房间继续想那幅画。“君倾日暮时,柳红如画。枝头双飞蝶,胜似神仙……这怎么读都觉得是首情诗,但若是男子所写,这……”她坐在书案前,歪歪扭扭地写了那几个字,也没太在意字体的可观性,托着下巴继续解密。
许是想得过于疲惫,不知不觉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清禹站在远处看了一会,见她似有冷意,便走过去将衣服盖在她的身上,缩回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晏婴宫外,凉风习习,夜色不同往日阴郁,时而也偏洒一丝光色给这月下的人。
“清禹。”有人唤了他一身,他转过身,清绝冷峻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他单膝跪在那人跟前。
“参见宫主。”
月光下,女子蒙着面,一袭黑色长裙,清简却不失华丽,目光淡漠,举止间尽显风华。“听一絮说,这次你能活着回来是得一女子所救。”
“是。”
“为何不杀?”
“此人并不知晓我的身份。”
“是吗?”女子冷笑一声,话语更阴冷了些,“清禹,你可还知晓你的身份?一个杀手最要不得的便是心慈手软。”
“……”清禹低着头不作声,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宫主的遗愿,每次派遣的任务,他每每完成得最出色最成功,可她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哪怕一句无意间的赞赏都没有。他有时候想,或许杀手就是这样,可每每从她嘴里听到一絮如何优秀时,他便会火从心口冒出来,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可他怨恨不了她,只能怨恨她嘴里的一絮。
“取那女子首级来见本宫。”女子甩下这冷冷的一句,然后转身离去,步履轻缓,姿态优雅,可这些却更显得她如此之狠,狠得可以杀死一切与她毫无干系的人。
包括他,清禹。他想。
从晏婴宫出来,正巧碰上任务回来的一絮,清禹当做没有看见一样地径直往前走,一絮却迎上来,“清禹哥哥。”她乖巧可人的模样或许能让许多男子为之倾倒,可在清禹的眼里,不过是厌恶,比腐臭的人肉还恶心。
清禹并没有理会她,顾自离开。如若换做平时,一絮肯定会追上去问东问西,可现在她要回去复命,只能无辜地眨眨眼,瘪嘴进了晏婴宫。
“参见宫主。”一絮叩首拜见大殿里高坐的女子。金碧辉煌的殿内,两排的大石柱上都刻着游龙,而那高座扶手上却刻着飞凤。雕刻精细逼真,出自大师之手。陈设并没有多少复杂,除了阶梯前的一只香炉,和两边的几盆花草便无其他了。高座旁候着两名侍女,整个大殿显得如此空荡。
小憩的女子回过神,看见一絮,眼里似有笑意。“起来吧。”
“宫主吩咐的事一絮已经调查清楚,当日坠入悬崖的傅思萌被络柘所救,伤愈后他派人暗中保护,我曾试图刺杀过,但被暗中保护的人纠缠,现如今已失去消息,请宫主责罚。”她说着低下头,等待女子的发落。
女子眯了眯眼,那日她没来得及找到傅思萌就撤退了,生怕被络柘发现,果然不出所料,那孩子没有死。原本略带喜色的目光转而变得阴冷,眼里布满杀机,迸发出,一絮都能察觉一二。“你下去吧,时刻注意情况,有什么就回来告诉本宫。”
“是。”一絮慢慢退出晏婴宫,关上门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宫主一向冷漠,可对络柘的事却十分上心,也曾听她提起往日的恩仇,却也并没有知晓太多。她想着幽幽得叹了口气,“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
月光拉长了她远去的身影,薄云飘过,似有动荡,正在云涌这世间。
翌日天刚亮,傅思萌迷迷糊糊地直起身,扭了扭脖子,疼得她皱眉。推开窗,外面阳光明媚。小二打来了热水,一番洗漱之后草草地用了早餐。
直到午后,苏木也没有过来,倒是他的手下,被委派来送信。
傅思萌摊开信,只有一个字:等。她不是不清楚意思,只是这……莫不是案件已经清了?她有些坐立难安,不知道苏木那边如何,如果真是破了案件,怎么也得带她去听事件的始末啊。
一等便是半日。
苏木驾车而来,傅思萌冷瞥了他几眼,不懂他的用意。“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等。”
“我知道怎么读,我是问你把案子破了?”
“没有。我只是让你等我。”苏木的话让傅思萌额冒青筋,涌上来的一口血硬生生地被她咽下,看他的眼神岂止是冷,抽筋扒皮都是轻的。
“你以后来见我能不能戴面具?”
“为何?”
“我怕忍不住揍你,揍花你这勾人的小脸蛋我怎么跟圣上交代?”
“不知道勾到你没有。”苏木神色认真,定定地看着傅思萌。
傅思萌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没有龙阳之癖,也没胆敢玩弄皇上身边的人。”语气讽刺不屑,赤果果地挖苦人。
苏木无奈地笑了笑,这人似乎把他误会是皇上的男宠了,而这刑部尚书之位怕是在她眼里也是靠这美色得来的。
“以后有事不用写信,我懂的。”傅思萌说着从头到脚打量了苏木一番,“案件如何了?”
“我此来正是要跟你说此事。”苏木正色道,“我知道你很在意那幅字画,我特意托人去打探,但并无人识得。而从陆江生口里得出的那些官家子弟,也并不知道字画的来历,所以很难确定这字画是否跟案件有关。”
“那其他失踪的人都有字画之类的吗?官府应该去那些人家里搜查过吧?”
苏木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像是跌入了一个莫大的迷宫之中,“但并没有类似的字画。”傅思萌看着他此时的样子,倒是有了些男子的英气,文文弱弱的样子可不像一个刑部尚书。
“你似乎对我现在的样子很满意。”
“不说话我也不会认为你死了。”
只是没料到,第二天,在同一个地方,又被打捞起一具女尸,死因相同,手法也无差异。络央城的上空似笼罩着一层乌云,弄得百姓人心惶惶,白天也极少单独出门,一到晚上,家家大门紧闭,连打更的人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仅仅两日,傅思萌再见到苏木时,觉得他消瘦了许多。他两天未来客栈,傅思萌就亲自上门造访,进了书房,看见正在处理公务的苏木,觉得做官果真不易。
“你做你的,我坐在这里等你忙完就行。”傅思萌体谅似得建议道。苏木也不反对,继续批阅折子,这些处理不完的公事原本他处理起来毫不费力,可一想到那件案子,他就心绪难安,不知道下一具尸体会不会是自己的堂妹念儿。
可越是忧心反而越无法安静下来做出判断。
苏木批改完最后一本折子,抬起头,看见趴在茶桌上熟睡的傅思萌,望了眼窗外,天色已经黑透。他二话没说横抱起她,傅思萌感觉到一阵温暖,往他怀里蹭了蹭,他笑着将她抱至床上,“果真好奇心多过危险感。”
然后他坐在书案前,拿出一副画细细地欣赏起来,昨日不水来报,说那女子像消失了一般,而关于她的曾经,也无人知晓。他嘴角勾起弧度,心里念道:这个谜,我来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