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汐姑娘,事情很严重,是吗?”
不知何时,夕舞已从座位上站起,立在茗汐不远处的位置,殷殷地望着茗汐。
夕舞话音刚落,纤云与凌若也一齐望向茗汐,毕竟,若事态严重,她们中任何一人都脱不了干系。
茗汐望着眼前三位,弱柳扶风一般娇柔的女子,一时感慨万千,莫说是她们,便是自己,又有几成把握可以斗得赢如夫人?不过,若今日如夫人算计的是她,也许她会比她们更为洒脱一些,大不了就此离开罢了。
离开,不意味着便是懦弱,是不堪一击,人各有志,茗汐只是不愿将自己有限的生命浪费在与人勾心斗角之中。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可是,终究,她们不是她,她们亦有她们要追逐的梦想,而尚府,便是实现她们这一梦想的摇篮,哪怕蹉跎终生,不得实现,亦要站在最近的位置去守望……
茗汐忽然有些不忍心打碎她们的梦境。也许,事情也并未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三位不必想的太多,还像往常一般就好,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好好歇息,茗汐先行一步。”
茗汐离开梨园后,独自一人在花园漫步。
她目视前方,行走缓慢,偶尔亦会驻足不前。
远远望去,好似正悠闲的欣赏着园内的风景,可是,若走近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中空有景物的倒影,却无丝毫神采,这只能说明一点,她此刻正在思考。
茗汐思考的却是,如夫人与尚清风究竟是何关系?
其实,自茗汐上次从如夫人那里回来后,她便隐隐觉得如夫人与尚清风之间关系的微妙。
就表面上看,如夫人此刻的身份,是已故尚老爷的遗霜,可是,她的年龄却不过双十年华,甚至于比尚家长子尚清风都要小上几岁?
虽说,当今社会风气之下,老夫少妻尤其之普遍,但相差如此之多的毕竟亦在少数,何况,以如夫人的品貌端行,何愁嫁不到良人?
所以,茗汐猜想,这其中必是另有隐情。
还有一点便是,茗汐从如夫人的言语口气之中,亦隐隐感觉到,她怨恨之人却是尚清风,而且还是那种深入骨血,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之恨。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令人心生如此之深的恨意呢?
男子之恨,不外乎杀父夺妻两种可能,但若是女子,恐怕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因爱生恨!
茗汐被这个可能性惊的一震,但很快又一副了然,这样的猜想虽有些荒谬,可是,似乎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如夫人缘何未在账面上动手脚,却故意露出破绽,引人注意?
因为,从一开始,她要对付的便是夕舞三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是也。
只是没想到,她竟会以自身做诱饵!
茗汐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静渊阁。
若茗汐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尚清风的“领地”。
茗汐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时,再次望了眼那三个字,然后,缓缓踏入阁中。
静渊阁为一座三层阁楼。
阁前是一方长形水池,池旁周置石栏,以石拱桥与静渊殿后殿联为一体,池中鱼藻遍布。
假山叠石环列阁后,山路,山洞上下穿行,左右门道阶梯亦由叠石堆砌。
茗汐踏入阁内,一眼便望到,悬于头上的“汇流通鉴”四字牌匾。
茗汐此刻所立之处乃是阁楼一层,由南至北,顺序排列六间房间,左右各为三间,每间房中皆排满书架,架上罗列着各式各样的书卷。
茗汐其实是最喜看书的,如今眼见这么多书卷摆在眼前,自是心痒难耐,于是,便一间房一间房的翻阅起来。
当然,她亦不可能仔细阅读,只是在每间房粗略地翻阅一番。
翻阅到最后,茗汐不禁感慨万分,难怪,尚清风那般骄傲难驯,原来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不说其他,单论这个书阁,就不知囊括了天下间多少奇书异卷,上到天文地理,下至民间风土,从前五百年论至后五百年,从行军打仗说到兵法诡道,甚至琴棋书画、武林密学,都有涉猎。
如此看来,尚清风确实有俯视众生的资本,若谁不幸与他为敌,不仅捞不到丝毫好处,还可能会被——
茗汐想到此,不禁放下手中书卷,摇头苦笑,自己未免想的太远了吧,谁与他为敌,又干她何事?她何时连一个陌生人都要担心了?当真是杞人忧天。
茗汐仰起头,望着那道盘旋而上的阶梯,忽然有一瞬间的愣神,只见她微不可见地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裙角,拾级而上。
茗汐走的极其缓慢,每走一步,便好似走过漫长一生一般。
终于,当她走到尽头,踏在这座阁楼之上时,茗汐愣在原地。
二楼不似一楼被分为六间,而是**的一间,令茗汐惊讶的是,整间房内居然没有任何摆设,甚至连一桌一椅都找不到,当然,如果那满墙挂着的,却一个也不曾展开的画卷,不算是房内唯一摆设的话。
茗汐缓缓走向那幅距离自己最近的画卷,望着上面捆绑着的红线,痴痴发起呆来。
茗汐的心中,似乎有一种很强烈的声音在叫喧,
打开它!打开它!
可是理智却又在提醒她,她绝不可以这样做,因为她只是一个外来者,有何权力去窥探别人的**?
可是,她想打开它的目的却无丝毫窥探别人之意,只是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需要打开它,无关任何理由。
茗汐终于被心底的声音蛊惑了,竟真的抬起手,去拉那根红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泛着冰冷气息的银色光芒,直直击向茗汐,与此同时,相反的方向亦同时飞射出一件不明物体,直奔那道银色光芒而去。
只听“乒”的一声,一枚银白飞镖应声而落,而茗汐的手已轻轻扯下那根红线,画卷瞬间展开——
“玄冥!”
尚清风一声低喝,玄冥闻声早已追出窗外。
阁楼之上唯剩下尚清风与茗汐二人。
尚清风方才的那一声低喝,音量并不小,所以茗汐应该是听得见的,可是,直到此刻,茗汐依旧背对着尚清风,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幅画。
就在画卷展开的同时,茗汐看到了那双眼睛。
犹似一泓清水,缓缓淌过寂静的山涧,透着空灵的寂寞,雕琢着世间的美好,可是,那样深不见底的清澈,却见清烟一般的惆怅……
她在望着什么?
她的眼神似穿过绘画者的笔端,遥望着远方的虚无。。。。。。
茗汐缓缓合上双眼,用心感应着画中女子的渴望。
她望见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上积着常年不化的冰雪,她似乎还看到,有雪花在飘落,片片晶莹跌跌撞撞落入掌心,瞬间融化成水,流淌至心……
茗汐再睁开眼时,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轻轻滑落,茗汐抬起手,缓缓伸向画中女子的脸,虚空中,茗汐似乎触摸到了那片温热。
“柔肠寸断,千缕愁丝何处放?欲归去,奈何双翼折,道是,一片晶莹照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