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风刚踏进阁内,便隐隐察觉,静渊阁中似有生人来过,可是,却仅仅只是一种直觉,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玄冥见尚清风步履微有迟疑,不禁下意识屏住呼吸,敏锐地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番,但是,亦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玄冥再望向尚清风时,他已恢复往日从容,举步向二楼走去。
玄冥没有跟上去,因为,公子不喜欢有外人到楼上去。
尚清风每踩踏一级台阶,心中异样的感觉便增强一分,按理说,这里是尚府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是不会有人敢贸然闯进来的,可是,当他走上二楼,看见那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时,他竟忽然心生出一丝无力感。
他怎么会把她忘了?整个尚府之中的人,他都算到了,没有人敢漠视他定下的规矩,包括如夫人在内,可是唯独她,从一开始,便特立独行地摆脱他的掌控,如今,竟又不知死活地闯到这里来?
简直是狂妄到了极点。
就在茗汐抬手的瞬间,尚清风手中的飞镖便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直击茗汐要害。
也许尚清风真的是被茗汐气昏了头脑,连窗外一直藏有人都没有察觉,这简直是犯了大忌。
尚清风见玄冥已听闻声响赶上二楼,便想也未想的向玄冥下达了命令,然后,玄冥一跃跳出窗外,紧追那人而去。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就在瞬间,快速的令人以为那一幕不过是一场错觉。
假如,没有尚清风的那一声低吼,没有他此刻周身所散发的那股骇人戾气,那么,一切便真的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一般。
这一刻,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了尚清风与茗汐两个人。
尚清风见茗汐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不禁怒极而笑。
他真的开始看不懂这个女人了,难道,她以为他之前答应她的条件,是因为他尚清风没有她便办不成事吗?
还是她真的不怕——
尚清风想到此处,眼中杀机顿现,只见他掩藏在长袖下的玉白手掌,一点一点的收紧,最终握至成拳。
也许,她是真的活够了,那么,他便成全她!
就在尚清风准备出手之际,茗汐忽然开口了,
“柔肠寸断,千缕愁丝何处放?欲归去,奈何双翼折,道是,一片晶莹照君心——”
说时迟,那时快,茗汐话音刚落,便一把被尚清风掐住了脖颈。茗汐本能的抬起手去扳那只手臂。
可是,尚清风的力气实在大的惊人,好似千钧重量压下来一般,她根本就扳不动他丝毫。
茗汐渐渐感觉呼吸困难,朦胧中,她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的越来越慢……
求生的本能令茗汐越发用力地抓挠着那条有力地臂膀。
她活不了,她也绝不让他好过!
茗汐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嵌入了那个人的皮肉里,她甚至感觉到了皮肉翻飞而起的触感。
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对面,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因为窒息所带给她的晕眩感,让她已再看不清任何东西。
可是,茗汐清楚地知道他是谁。
也许死在他的手中,自己并不亏,毕竟是她先擅闯了他的禁地,而且还看了不应该看的东西,便算是她欠着他的一句抱歉好了,以命相抵亦无可厚非。
茗汐渐渐放掉手中的力道,开始等待死亡的降临,可是,死神并没有如期而至,她明显感觉到尚清风正在一点一点的收回他加诸在她脖颈上的力道。
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开她。
不过,这时茗汐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晕眩,她甚至看清了那张英俊面孔。
“说!你如何会念那首诗!”
茗汐承认,尚清风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尽管,此刻他的声音冷的好似雪峰上千年不化的冰雪,可是,却并不影响茗汐听在耳中的效果。
她的手再次攀上了他的手臂,然后十分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刻,茗汐忽然感觉尚清风很可笑,她望了他一眼,尔后又望了望他掐着自己的手臂,意思已经很明显,这种情况下,他想叫她开口说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尚清风很不情愿地皱了一下眉头,最终,他完全放开了茗汐,然后,迅速退到一边。
茗汐没想到他会突然放手,瞬间而至的空气霎时一齐涌进口中,茗汐一口气没有顺下来,顿时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咳咳——”
“说吧,别想耍花样!”
“咳咳咳咳——”
茗汐一边咳一边望着身旁这个差点掐死自己的男子。
那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机吧,可是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又感觉到了他的犹豫——
“咳咳咳咳——”
嗓子里好似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那种火烧火燎般的疼痛,竟折磨的茗汐生不如死,她觉得自己似乎要将整颗心肺都咳了出来。
终于,茗汐不再咳了,她抬起手用力地按住胸口,努力使自己不再发出声响。
这一刻,茗汐竟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原来活着竟比死亡还令人心有余悸。
茗汐没有立刻回答尚清风的话,而是向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每走至一幅画轴前,便展开一幅画卷。
尚清风望着那一幅一幅展开的画卷,一时之间,竟感到无比怅然。
可是,仅仅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他冷冷地望着茗汐,他到要看看,她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一时间,整间房内都被女子或立或行,或坐或卧,或颦眉或浅笑的各种姿态所占据,鲜活的好似那人儿真的便立在眼前一般。
“为何要将她束缚住呢?”
尚清风闻听此言,高大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颤,既而缓缓转过头,望向茗汐,目光如炬,
“你说什么?”
茗汐终于将视线从那些画卷上移开,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念那首诗吗?因为——它就写在那里!”
茗汐忽然抬手指向那些画卷。
尚清风没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因为画中根本不可能会有字,他紧紧盯着茗汐,他知道,她还有下文。
茗汐一步一步向尚清风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难道你看不到她眼神下隐藏的那一缕愁丝吗?看不到她内心深处那抹最深沉渴望吗?”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茗汐在距离尚清风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忽然站住。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对视着,彼此都不肯退让。
可是,茗汐的体力哪里敌得过一身武艺的尚清风?
加上刚才的变故,茗汐的身体早已不支。
于是,她不再与尚清风对峙,率先向楼下走去。
这时,尚清风终于开口,
“你不要仗着我给你些许特权便自以为是?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
茗汐收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而是抬起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脖颈。
这里恐怕是已添了一道青紫色的血痕,唉——一定难看死了。
“我原本还对擅闯静渊阁之事,深感歉意,如今,我想也没有必要了。还有,你可能误会了,茗汐从未觉得自己有多重要,也相信你尚清风,若想杀我,定是易如反掌,所以,拜托你,若再有下次,我希望你出手能更果断一些,直接拧断我的脖子不是更好?”
茗汐说完便要离去,谁知,刚迈下一步台阶,似又想到什么,再次顿住脚步,
“今日找你是为夕舞三人而来,既然人是为你留下的,那她们的去留自然由你决定!”
茗汐再未做任何停留,匆匆离去。
玄冥回到静渊阁时,茗汐早已离开多时,只见尚清风一人站在阁楼之上,望着画中人一言不发。
“什么来历?”
“属下无能,追至城郊,便失了那人踪影。”
尚清风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如果玄冥没有看错的话,公子转身的时候,手中竟握着一截折断的树枝?
那是——击落公子飞镖的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