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捧着被撕成两半的画,朱小菲坐立难安。这海口是夸下了,但三天后要如何跟苏晏交代呢?她提了笔,在宣纸上勾勒了几笔,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私房钱,只够买画笔和画纸,剩下那几个子儿,别说画师了,就是街头卖字画的也未必请得起!小心翼翼地将工具收好,朱小菲灵光一闪,或许明天可以拜访下温先生,怎么说他也是本村最有文化的人。想到这里,她顿时舒了一口气,欢欢喜喜地将被子一拢,眼睛一闭,不一会儿,房间里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她睡着了。
“有意思!”一道白影顷刻间出现在朱小菲的屋里,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桌上歪歪斜斜的画,再看朱小菲一脸平静的睡容,眼神比夜色还要深沉……
天气燥热依旧,树上蝉声不断。宋迎香提着老母鸡走过温先生家的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男女的对话——
“画中之人可是朱姑娘什么人?”是温奇华的声音。宋迎香悄悄走近几步,莫非温先生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远房表姐。”朱小菲不打算解释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便随口胡诌了一个。
温奇华抬起头看了朱小菲一眼,似乎在思索些什么,随即道,“画中之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朱小菲尴尬地笑笑,温先生是在拐着弯说自己骗他?
“仔细看来,我跟她还是有些神似呢!”她才不会承认自己说谎。
“也许……”温先生没再看她,神情专注在自己的笔下。
这话在宋迎香的听来,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赞赏。这还了得!不管是画中之人还是朱小菲,一下都成了自己的情敌。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一个箭步撞开了书房的大门,见朱小菲正側立在温奇华身边提袖研墨,而温奇华则手执狼毫正欲落笔。此刻他们都停顿了手势,齐刷刷地看着破门而入的自己,好不和谐!
滴答——墨汁落地有声。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宋迎香将手中的老母鸡提起来晃了晃,道,“这是王大妈叫我带给你补身子的……你们忙你们忙……我去杀鸡!”随后一大步退出,将房门狠狠一关,颤抖着走开了。
“想不到温先生画得这么好!”朱小菲拿过温先生的画,“小菲觉得,虽然自己不精于画,但也能看出画中的神韵!”
“这画原本便是我为沈芮所画。”温奇华淡淡道。
“沈芮?”朱小菲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了一遍,“你说画中之人是沈芮?”
温奇华脸色有些苍白,却不再开口。
宋迎香正在烫鸡毛,眼睛却死死盯着书房的大门,都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心里焦急,下手也不知轻重,手里的鸡皮被抠得稀巴烂。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提着光秃秃的鸡悄悄走到门口旁听。
“小菲也想能像先生那样作画,可惜总是找不到感觉,你看这画……”朱小菲指着自己刚画的画,“这牡丹倒是有些神似,可这人……”
宋迎香听了越发焦急,想不到朱小菲这姑娘平时老老实实的,现在居然来勾引她的温先生!
“这人虽然并不像,却已是神似!”温先生温和一笑,“朱姑娘可否将此画赠与温某?”
什么!宋迎香听了火冒三丈,自己在温先生身边磨叽了三年,竟然比不上人家朱小菲一个时辰!他温奇华何时对自己温柔相待了!狠狠将门撞开,见朱小菲正在窗边晾画,而温奇华正看着文案上的一副画作,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宋迎香。
“鸡……杀好了……要怎么吃?……是炖?……还是炒?……”宋迎香咽了咽口水,终究很没骨气地退了出来。
朱小菲愣了愣,看向忍俊不禁的温奇华,“先生要是喜欢这画留下便是,不早了,小菲要回药铺了,下次过来给你带好药材!”
“朱姑娘不吃午饭吗?”温奇华起身。
“不了,铺子里还有事呢!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朱小菲将晾干墨的画打包卷起,再三鞠了鞠躬,眼角正好瞟见宋迎香墙角边一溜烟而去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这一晚,朱小菲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身着华美的锦衣,梳着高高的云髻坐在湖心亭中优雅地扶着古琴……微笑着醒来,这梦对于自己来讲太美好!没有风吹日晒,没有辛勤劳作……那锦衣玉食,亭台楼阁……沈芮,这便是你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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