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晏约好的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朱小菲精神抖擞地起来,心情特别舒坦。有句话叫做无债一身轻松,说得便是她此刻的心情。
“娘,我帮你晾衣服吧。”朱小菲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娘已经洗好衣服正往竹竿上挂,她只是四十出头,看上去特别苍老,手是粗糙的,脸是黝黑的,瘦精精的模样。
“嗯。”朱母看着女儿笨手笨脚地帮忙,欣慰地笑着,只是眼中隐约透着忧伤。
朱小菲心中一动,失忆以来的这段日子,娘似乎总在强颜欢笑。晾好衣服,太阳正从山顶露出了红金色的半圆,她眯着眼睛看着那轮朝阳,只一瞬的时间,原本朦胧的院子已变得亮堂。
“姐!”小乐从房里跑出来,这孩子总是早早地起来,从来不愿意多睡。
“天还早呢,温先生那边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讲课,怎么每次都起那么早!”朱小菲拍拍弟弟的头,如果换成自己,离上工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八成是能躺着绝对不起来。
“我睡不着!”小乐嘿嘿一笑,“我昨天跟娘说好要一起去地里给爹送早饭!”
“好吧。”朱小菲和小乐一起走进屋里,娘正把热腾腾的白粥和包子装进篮子,小乐欢快地跑过去硬是要帮忙,娘只好把装好的篮子让他提。
拿到篮子的小乐得意洋洋地奔出去了。
“你慢点!别打翻了!”朱母匆匆赶上去,临走前不忘提醒女儿出门的时候关好门。
朱小菲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觉得很温馨,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幸福。简单吃了个饭,随手收拾好厨房,她便骑着小毛驴去了与苏晏约好的凉亭。
半个时辰过去了,苏晏的影子都没见着,朱小菲的心情顿时有些焦躁:他不会不来了吧?
眼瞅着快到正午了,朱小菲的心情简直一落千丈——她出来这一趟可是跟周治磨叽了半天,倒扣三天的工钱才勉强被允许的,他今日若是不来,难不成自己明日还得再告一次假?
在亭子外来回走了几趟,朱小菲一个激灵:那小子是路痴!
这下好了!她泄气地在石凳上坐下:他会不会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这里……想到这里朱小菲不免暗暗抹了把汗:苏晏啊苏晏,你可一定要争气,好歹也是走过一次了,应该不会再迷路了吧?
“不过话说如果苏晏找不到我,会不会以为我说大话,故意赖他的账?那我岂不是很冤?”朱小菲将画往石桌上一搁,将帏帽摘下来,“这天气真是热啊!”
“确实很热!”苏晏的声音突然从亭子后面传来。
朱小菲惊了一跳,赶紧拿起帏帽要往头上一罩,见苏晏已经在自己面前站定了。
僵硬的手举着帏帽,朱小菲看到苏晏的眼中带着欣喜却又马上蒙上一层忧伤,她的心口一沉,猛地倒退两步,将帏帽罩在头上。
“你……”苏晏欲言又止。
“我自幼毁容,吓到你了。”面对美如画中仙人的苏晏,朱小菲的自卑不由地升起。
“不……”苏晏走近一步,“你不丑……”
朱小菲收起不良情绪,假如自己无法改变事实,那就选择欣然接受。
“谢谢。”她将石桌上的画拿起,小心翼翼地打开,道,“画已经弄好了,你看,还不错吧!”
苏晏走近俯身看了看,突然抬起头道,“画很好,不过苏某已经不需要它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如今见你已经画好,那这画就当做是苏某赠给姑娘的吧。”
朱小菲心肝一抽:敢情忙了半天是白费劲?
“小菲?”苏晏见朱小菲没有任何反应,将画卷起装进画袋子,双手递到对方面前。
“哈!您真是太客气了!”朱小菲僵硬地笑着,苏晏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亏得上天给了他一张纯天然无公害的脸!呸!
“你们长得很像!”苏晏笑笑。
朱小菲捧着画,被苏晏的话莫名触动,自言自语道,“像吗,但我们的命运却不同。”
苏晏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竹林里起了风,他迷离着双眼道,“这里确实是一个避世的好地方!”
朱小菲听着莫名其妙,总觉得苏晏话里有话。
“今日我与城主同乘而来,他去拜访名医周治,我要坐他的马车回安阳,小菲可知周大夫家怎么走?”苏晏抬手取下飞落在朱小菲帏帽的竹叶,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走吧,我带你过去。”朱小菲笑笑,走在前面带路,见苏晏默默地跟在后面,便问道,“你可吃过午饭?”
“未曾……”苏晏的脸红了红,“怕找不到让你久等,就直接过来了。”
朱小菲心中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馒头,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现在已经凉了,要是不嫌弃,你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到我师父那里再……”
“你师父?”苏晏疑惑道,“名医周治是你的师父?”
“是啊!”朱小菲点点头,将馒头递过去,“你先吃点吧。”
苏晏定定地看着她,虽然隔着黑色的纱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那种被关怀的温暖。他伸出手接过那干瘪的包子,冰冷的手指触到那温暖的指尖,琥珀色的眼睛流动着的光芒。
“谢谢!”他把包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确实很难吃。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食物,只有面粉,没有任何馅料,又冷又干。
“吃饱了吗?”朱小菲觉得一个包子对自己而言是没什么效果,估计苏晏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苏晏很老实地回答了。
“额……”朱小菲干笑了两声,这人未免太诚实了。
“等下我和城主会在周大夫家用饭……”苏晏笑笑。
“不早说!浪费我的馒头!”朱小菲心里嘀咕着,嘴上却道,“也好,我们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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