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撵一路来到了延禧宫,我在珮歆的搀扶下走到堂姐居住的关雎楼向堂姐请安。
一进门,堂姐就吩咐身边的萍儿拿来点心,堂姐拉着我的手道:“怡宁,怎么样?皇上对你如何?”
我有些羞涩道:“姐你说什么呢,皇上他……他对我还行……”
堂姐笑道:“什么,对你还行?那你怎么坐着轿撵回来了,那轿撵可是皇上赐的?”
我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堂姐道:“唉呀,想我堂堂贵妃之尊,也不过是十抬轿撵,如今怜珂你头次侍·寝便已是四抬轿撵,你说,皇上对你如何啊?”
我起身向堂姐行了个全礼道:“怡宁的恩宠如何能与姐姐相比?”
堂姐见状,忙将我扶起来道:“怡宁你这是做什么?你我进宫,都是为了慕容一族,哪里还比什么恩宠?”
我道:“我是怕姐姐你会多想,怡宁可不想抢姐姐的恩宠。”
堂姐道:“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抢不抢的,你可别忘了,咱们的敌人是永和宫的那位。”
我微笑道:“怡宁明白。”
堂姐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皇上的赏赐就要到你那里了!”
我浅笑道:“是!”随后,便向堂姐行了个礼,退出了关雎楼。
回到菡梦苑,歇息片刻之后,小慧和秋容便来向我道喜,一进门,小慧便道:“还没向姐姐道喜呢,我和秋容可来晚了?”
我忙起身道:“妹妹说笑了!我也才从养心殿回来!二位快坐啊!”
等她们坐好后,我命锦墨端来了茶点招呼她们。
和她们寒暄了几句之后,诗婷走了进来,对我说:“小主,孙公公来了!”
闻言,我忙和小慧、秋容出门迎接,堂姐也来了。孙徳权立刻向我们四个行了礼,而后道:“宁贵人,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给您送来的——穿金丝玳瑁手镯一对、玉珠蓝花锦头面首饰五副、金蕾丝香囊一对、东珠、南珠等各类夜明珠各五斛……”我听着他的汇报,看着这一堆堆的珍宝搬进菡梦苑中,倒都不是寻常俗物。
搬完后,孙徳权道:“得嘞,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我笑道:“公公好走,锦墨,替我送送公公!”
锦墨一让手:“公公请!”
孙徳权道:“多谢姑娘,姑娘请留步!”
看着孙公公远去的背影,我对堂姐说:“皇上可真是厚待慕容一族的姑娘啊!”
堂姐拉着我的手道:“怡宁,往后,你我可就不是为了自己活着了,一定要事事以家族为先!”
我拍拍堂姐的手道:“怡宁明白!”
堂姐道:“好了,快进去吧,别叫小慧和秋容等急了!”
我应声走回殿中,小慧和秋容已经在等我了,我对她们说:“你们看上什么,只管挑便是!”
秋容道:“这怎么好拿姐姐的东西,这些可都是皇上赏妹妹的!”
小慧道:“秋容姐姐见外了,怡宁姐姐从来不在乎这些的!”
我挑了几样首饰装好对秋容道:“是啊,这些,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总叫我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秋容道:“我今年十八岁了!”
我吃惊不小:“那该是我们叫你姐姐才是!”
小慧也道:“是啊,秋容姐姐,你要是不嫌弃,就做我们的姐姐吧!”
秋容道:“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与小慧、秋容坐了坐,她二人便回去了。
快到傍晚时分,我正在寝殿做着刺绣,诗婷走进来道:“小主,孙公公来了?”
我忙道:“快请!”随后将绣架摆在一边。孙徳权进来后,拂袖跪倒:“奴才给宁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我坐回榻上道:“公公快请起,是不是皇上有何吩咐?”
孙公公道:“皇上想请小主前往一同养心殿用晚膳,小主这就请吧!”
我道:“那劳公公稍候片刻,我先去更衣!”
孙徳权躬身道:“小主请便。”
更完衣后,锦墨已将轿撵备好,我坐着轿撵一路来到了养心殿,由珮歆搀着走入殿中,见他已命人备好晚膳,坐在榻上,翻看着史书,大概是从前我在京城有名的书斋中为他购得的《资治通鉴》。
我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他闻声立刻放下书,起身走到近前将我扶起道:“怎么才来,朕等了你许久了!”
我微微一笑道:“孙公公到时,臣妾未着正装,便进内更衣,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他拉着我走到桌前道:“朕听婉贵妃说这些都是你素日里爱吃的,快来尝尝,都是御膳房现做的!”
我笑道:“谢皇上!那臣妾帮皇上布菜!”
他笑道:“好啊!”
我拿起筷子精挑细选了他当年爱吃的菜,将菜肴在盘中摆成了一条龙的形状。
他微微一笑,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道:“坐吧!”我应声坐下。
整顿晚膳吃的很舒服,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许是很久没有与他同桌吃饭的缘故,亦或许是如今身份与从前不同了。
用过晚膳,与他下了会棋,便乘着轿撵回宫了。
约莫亥时左右,我还在做着下午的那幅刺绣,隐约听到有车铃声,便问守夜的锦墨道:“外面什么声音?”
锦墨走到窗前瞧了瞧,回来道:“是凤鸾春恩车,听这声音,像是琴韵阁上官贵人。”
终于,皇上也宠幸了小慧。我心里很高兴,毕竟小慧是我的好姐妹,可一想到他,我的心里就很痛。不过,我也应该明白,我的夫君如今是九五之尊,他的夜晚,从不属于我一个人。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两个月个月,这两个月里,新封的妃嫔都已轮流侍过寝,不过皇上也没忘了我,不召我侍·寝的时候,也不时会传我去养心殿侍膳、下棋,还准我随时入养心殿侍候。我也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永和宫那边也不得安宁。
这两个月皇上似乎没怎么往永和宫去,其他几位新封的小主,也都是坐着凤鸾春恩车去养心殿侍·寝,倒是苦了武元敏,盼星星盼月亮却盼来的都是凤鸾春恩车接着她宫里的新人。
不过话虽如此,她宫里的那几位似乎与她关系非浅。到底都是些官员之女,比不得她,是太后亲自指婚,在王府里就很是得宠,又是千金贵体的公主,少不得有些新进宫的妃嫔巴结。
眼下已近端午,我便向御膳房领了些粽叶、糯米之类的食材,在延禧宫的小厨房自己包点粽子。这粽子我在狄府是就常包,只是许久未碰,如今这手艺倒是有些生疏了。
端午节当晚,皇上传了我去养心殿用晚膳,相处了两个月,也不似从前那般生分,私下里他允许我唤他“元芳”,他则唤我“宁儿”,但外人在时,规矩礼数仍未曾逾越半分。
孙徳权传完旨回去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沐浴、更衣,又命诗婷拿了些我亲手做的粽子放在保温食盒里。快到晚膳时分,孙公公的徒弟小常子来通知我,我便乘了轿撵,往养心殿去了。
到了养心殿,我依旧照常行礼、入座。皇上已遣散众人,看到锦墨手里拿了个食盒,便问道:“拿了什么东西?”
锦墨走上前来,我接过食盒,将盖子打开,端出那盘粽子道:“今儿个是端午,臣妾就做了些粽子,臣妾不敢独享,皇上传臣妾来用晚膳,臣妾就斗胆拿来请皇上尝尝!”
他拿了一个粽子,剥下粽叶,尝了一口,道:“嗯,不错,糯米黏而不腻,火候恰到好处,真是好手艺!”
我笑道:“皇上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他笑道:“这若还是谬赞,那这宫里的御膳房也该关门了!”
我微微一笑。他又道:“难得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朕可得叫御膳房学着点!”
我倒了一杯茶给她道:“元芳若是喜欢,臣妾日日做了给您送来就是,何苦要劳烦御膳房?”
他轻呡了一口茶水道:“怎么,舍不得你这秘方不成?”
我撒娇道:“自然了,若人人都会做了,元芳就不想着宁儿了!”
他道:“你呀,就像个孩子!”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宁儿本来就是孩子啊!”
晚膳用完后,我本打算回宫,可他却留我陪他看折子。从前多半都是这样,只是今晚,我大约也不必回延禧宫了。
他在批折子的时候,我大多会看一些诗词歌赋。今晚,我拿起架子上一本《漱玉词》读着,其中的词是宋代南渡词人李清照完成的,看着一篇篇词,在羡慕李清照与赵明诚的伉俪情深之时,也感叹自己与他的天涯咫尺。
我不禁抬起头来,看着灯火阑珊,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底一阵暖意,看着看着,竟片刻的失神了。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他也发觉我在看他,轻咳了一声,我回过神来。
他笑道:“怡宁,想什么呢?”
我道:“没什么,臣妾《漱玉词》,羡慕李清照与赵明诚的伉俪情深!”
他道:“易安与明诚伉俪情深,朕与怡宁又何尝不是两情相悦?”
我笑道:“与皇上两情相悦的是缘燕皇后吧!”
他戏谑地道:“怡宁吃醋了?”
我吐了吐舌头道:“臣妾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吃先皇后的醋啊!”
他起身走过来,拿起那本《漱玉词》,翻开的那页上写得就是李清照与赵明诚婚后鹣鲽情深的《减字木兰花》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他笑了,随手折了枝木兰花簪在我的发间道:“你是不是也要朕拿这木兰花与你比美?朕可瞧着这木兰比不上你!”
我轻轻捶着他:“皇上总没个正经!”
他将我搂入怀中:“朕眼里,你是最美的!今晚你就不必回延禧宫了,朕派人和婉贵妃说一声不必等你了,你就留到养心殿陪着朕吧!”
我轻声道:“臣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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