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天就开学了,朝歌进入了大二,不再是新生了,他身上褪去了些新生的彷徨迷惘,渐渐生出些坚定沉稳的气质来,这种变化不那么明显,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在他身上沉淀,如块璞玉,在过往的时光打磨中,特别是之前磕磕碰碰的磨砺中,渐渐生出些温润的光泽来。
同学们倒没有多大变化,不过从新生变成师兄,腰杆子硬了些,更加懒散放肆而已,专业课自然还老老实实地上,碰上马列之类的课程,已经学会偷懒耍滑,朝歌打小规矩,一路念书而来,仍然乖乖地去上课,兼之承担点名为全宿舍兄弟们报“到”的任务,其实丢开那些隐秘地埋在心里的情感来说,大学生活非常美好,老师谦逊平和,不会有人再训斥学生,同学相处也不再争强好胜,学习第一不如篮球场上一记三分球引人注目,图书馆开放到夜晚十点,书籍丰富多彩,当然还有简陋舞厅、一元钱就能看的影视厅等等,朝歌很好地收拾了心情,投入到学习生活中去,不拉每一节课,每天晨跑,也和同学去看一元钱的碟片,和他们一起大呼小叫,偶尔也去舞厅转上两圈,一切和过去一样,一切又似乎不一样了。
课题工作方面,朝歌继续去帮忙,一般是晚上或者周日,课题进展顺利,不外是继续收集材料典型案例,再录入电脑进行比对,把比对结果给程教授分析,俩人配合默契,合作无间。
大二开了游泳课,教体育的孙老师是省羽毛球队退役的运动员,曾经取得过全运会第二名的成绩,虽然昙花一现,没有让大伙记住过他的脸和名字,可面对这帮学生,他依然有资本傲娇,全校没谁羽毛球能赢得他,排球也打得非常漂亮,所以他对这些学生颇不屑,本医学院不是顶尖的中山医,学生不见得有多牛叉,所以眼睛通常都长在头顶上,只是看到高大丰满型的女生眼睛才从头顶下来,手把手亲自指导,不知多和蔼可亲。
孙老师身高不到一米七,国家公民公认的二等残废身材,五官又长得嘴稍凸,颧骨高,皮肤稍黑,典型的南越人长相,本来体育老师也没谁要求他要长得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但是孙老师自己颇介意,是以凡是长得不那么南越人长相,身高超过一米七的男生,他都颇不喜欢,诸多挑剔,考试打分凡是可以主观的,一律按貌打分,比如健美操,高大丰满的王静、李小月拿到了99、98分,小个子女生陈小兰虽然跳得很动感,也只给了六十五分,其他宿舍的哥们不少都有八十多分,可怜的朝歌只得了六十分,谁叫朝歌脸白了些,嘴不凸来颧不高,说你节奏不好就节奏不好,没韵律就没韵律,给你六十分你就得烧香还神,体育不及格一样要补考,人家是老师,朝歌还是习惯了哑忍,九十年代的大学生,还没有学会不平就投诉上告贴公告。
幸亏大部分体育考试是客观的,比如一百米、一千五百米,朝歌没说的,前三,跳高跳远,朝歌一样不拉于前五,实心球铅球略逊也在前十,这些成绩孙老师再讨厌他也没法给低分。
可是大二开了游泳课,这估计又是朝歌的滑铁卢了。
星期二下午是游泳课,大学特别好的是,一整个下午都是体育课,时间充足,充分体现了教育部要求德智体美同步发展的精神,当然实际情况是,在少年时候体字完全被忽视,导致一大批豆芽的产生,孱弱不堪的东亚弱夫。
第一次开游泳课,文天光罗老大他们在宿舍就已经摩拳擦掌,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亮堂堂的游泳馆看女生们的白白大腿了,有料没料,完全暴露在这帮色小子的狼眼中了,其实他们忘记了自己穿得更少,学过解剖的女生又岂能不牙尖嘴利的。
朝歌他们在男生更衣室换好泳裤出来,倒没有哪个敢换三角的出来,都一色平脚泳裤,只有文天光风。骚地穿了绿花朵的,其他都单一色系,朝歌就穿了条深蓝色的平脚泳裤,罗老大在朝歌背上拍了一掌,“臭小子,平时看着豆芽般,没想到这么结实啊。”朝歌笑笑,“我每天早上四十分钟不是白跑的。”刘小军倒如外表般壮实,他伸手戳了戳文天光的肚皮,文天光笑着躲闪,“怎么经常跳舞你的肚子还是这么面?”大伙你过来摸一下他过来捏一下,“真的,怎么这么软?”“娘们似的。”一片哄笑。
朝歌把大浴巾搭在肩膀上随他们出来,孙老师已经站在泳池的正前端,也穿了泳裤,以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除了海拔低点他的身材倒也不赖,女生也成堆的出来了,身上围着大浴巾遮得严严实实的,朝歌听到一些人在“咦”的一声,遗憾女生们的大浴巾。
孙老师讲了些呼吸的要点,自由泳的基本技术要点,人体俯卧水中,头肩稍高地水面,游进时躯干绕身体纵轴左右滚动,两臂轮流划水推动身体前进,呼吸与划水动作协调,当臂用力划水时,利用水流在头两侧形成的波谷吸气,听得朝歌糊里糊涂的,幸而老师下水示范了几圈,确实游得流畅似条海鱼般顺滑好看。
同学们按老师要求在岸上做了些动作,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水中,朝歌小时候在家里门前的池塘中抱着长板凳学会的游泳,乡下孩子,会游泳沉不下去就行,哪里会什么招式,除了狗爬式还是狗爬式。
“吴朝歌,自由泳不是狗爬式,好好地练习,别再爬了!”孙老师在岸上大叫。
同学们一阵哄笑,女生们更是一边看着朝歌结实修长的身体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孙老师看了更气,走过来,“文天光你教教他什么是自由泳,狗爬式是三岁小娃娃游的,吴朝歌你多少岁了?好好学去!”
朝歌只想把自己永远沉在泳池底不上来,文天光潜进水底,把朝歌捞了出来,“那孙子一向不待见好看的男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笑嘻嘻地瞧了瞧朝歌的身板,“哟,还有腹肌呢,难怪那孙子要损你了,脱衣更好看,不踩你踩谁。”
朝歌踩着水笑了,其实也不是太糗,他本来就只会狗爬式,“你脱了衣服那孙子反而待见你了,你的腹肌哪里去了?”
他嘿嘿挤眉坏笑,“特殊运动时才看得见。”
文天光来自城市,参加过少年宫的游泳训练,蝶泳、蛙泳、仰泳和自由泳全都会,虽然速度普通,但是姿势标准,动作优美,加上柳条般的身材,游起来就象一尾鱼般自由洒脱。他才给朝歌指点了两下,女生们就围了上来,文天光立马见色忘友,骚包地来了场蝶泳、蛙泳、仰泳和自由泳结合的游泳表演,一下子掳获芳心无数,朝歌笑笑游到泳池另一端,自己折腾去,而这边,文天光虽然不敢光天化日下揩油,但是指点女生们的姿势,还是略略感受到了青春健美的女生肌肤,漂亮不漂亮另说,身体都是青春年少,洋溢着青春张力的美,所以还是狠狠地暗爽了一把。
其实大部男生都只会狗爬式,还有一部分根本就是旱鸭子,女生基本上都不会游泳。
刘小军也跑到朝歌那边一起自己练习,一只狗爬变成两只扑腾,这边文天光与孙老师粘着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其乐无穷,坏人好事总是不仁,躲远点总是对的,俩人一起扑腾了半天,累得半死却没啥进步。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朝歌觉得自己基本上没什么进步,第二个星期练习了半天还是如此,进步实在太小了,孙老师在一边耍帅姿势优美地示范,一边没忘记朝歌,又把他作为反面教材揶揄了一顿,朝歌觉得自己离合格越来越远,只是担心有一天补考名单上会有吴朝歌的名字,补考名单可是放在公示栏,全院师生都可以看见的,他丢不起这人。
朝歌决定第二天起早上的跑步改为练习游泳,相信多练习总是没错,熟能生巧。学院没有游泳馆,上课都是借用旁边体育馆里的游泳馆,自己去练习,当然要收钱的,一块五一次,就已经拦住了大部分的人了,游泳馆六点开放,朝歌准时来了。
朝歌换好衣服,进入游泳馆时,里边一个人也没有,这样太好了嘛,一块五包全场,什么爬什么难看也没人知道,随便自己折腾,朝歌高兴地跳进池里,胡乱地拍水,又翻了个跟斗,又上来学着运动员跳水动作耍了一番,傻乐了一通。
“朝歌,你在干嘛?”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游了过来,拉住朝歌的手,朝歌从水里冒出来,伸手擦干脸上的水,傻掉,天上掉下一个程哥哥,“你……你怎么在这?”朝歌结巴了。
“天气热我天天来啊。”程佑宁好笑,没看过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在游泳池会这样傻乐的,平时乖乖安静的好学生,没人时猴儿似的折腾,这家伙的身材实在不错,肌肉坚实有力,屁股又翘,双腿又长,真他妈的性。感。
朝歌踩着水,看到水滴从程佑宁脸上慢慢流下来,渡过胸口,缓缓汇入水里,那胸膛真宽,有肌肉又不会过分虬结夸张,肩膀也够有力,心中有点儿伤感,这样的胸膛,昨晚依着的是小安鲜肉还是老情。人伍永,唉,那捏着自己的手也太有力了,朝歌抽了抽自己的手,“痛……”
程佑宁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抓得那么大力,赶忙放手,“你不是跑步的吗?怎么跑来游泳了?”
“我不会游泳,体育要考试,要考自由泳、蛙泳、仰泳和蝶泳,所以自己来练练。”朝歌老实交待。
程佑宁上下打量朝歌,朝歌觉得他象看砧上猪肉般地打量自己,不禁寒了寒,程佑宁咽了口唾沫,“难怪你担心会补考,那孙子最不待见好模样的男生了。要不我去给你打个招呼?”
“不用不用,我自己练好就行,况且练好了总是有用的嘛。”
“没人教瞎摸?”程佑宁恨铁不成钢,不会求我啊?臭小子。
朝歌沮丧地仰着躺在水上,随波飘浮。
程佑宁各种花式杂耍般游了几圈,你老师我嘛都会!
朝歌仍然仰着浮在水上,神思不知游荡在何方。
“我教你。”程佑宁咬牙切齿,枉费我卖劲表演,臭小子也不主动求教,只好自荐。
朝歌一听好激动,立马转身起来,动作幅度过大,一下子沉了下去,一米七二的朝歌,泳池标配一米八水深,朝歌立马被淹没,程佑宁吓一大跳,赶紧伸手把他捞起来,踩水拖到岸边,抓住岸边的钢管,朝歌呛了两口水,眼泪鼻涕全出来,狼狈得要死,趴在程佑宁身上大口喘气,真是糗毙了,程佑宁右手紧紧地把他扣在胸前,“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了。”朝歌挣了两下,没挣脱,脸渐渐红了。
“真没事?”程佑宁凑下脸去瞧,朝歌的脸早已经成了熟透了的大红苹果。
“放开我。”朝歌又扭了两下,俩人只穿了泳衣,这么姿势暧。昧地赤身贴着,只觉得贴着身体的程佑宁有了些变化,朝歌的脸发起烧来。
风尘老将难得地没把持好,程佑宁老脸一红,咳了两声,讪讪地放了朝歌。
“你教我?”朝歌不敢置信地问。
“对啊,你老师我十项全能,你知道不?”程佑宁得意地现起来。
朝歌腹诽,死孔雀,不开屏就会死啊,赶紧把目光转开,游泳馆内陆续来了几人,有人在岸上拉伸身体,有人已经入水游了起来。
朝歌纠结,没人教,估计百分之八十会上补考榜,程佑宁教,自己有可能会流鼻血,有可能会给他的翅膀眩死,唉,我是学生,还是考试要紧,排除万难,也要拿到毕业证,任何事情,也没有这个重要。
“那谢谢老师了,你教我吧。”
程佑宁灿烂一笑,摸摸他的头,“你有福了!老师我是广州市高校教职工组游泳第四名,就是说教授中,没人会我游泳,会游泳的人中,没我职称高,懂不?”
又一场修炼开始,朝歌头痛起来,劫难已经开始,他除了学习游泳还要全力防御程佑宁花孔雀时不时的乱放电。
“切,你就装吧。”朝歌扎进水里,游了一会改为仰泳。
程佑宁滑了过去,在水里和他并肩仰泳,游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朝歌,正式开始吧。”
“先学自由泳吧,你先看我做一遍。”说完程佑宁便滑进水里,他俯卧在水面成流线型,背部和臀部收紧出好看的线条,放慢动作划动起来,保持着头部的平稳,有节奏地自然转动并趁抬头的瞬间呼吸,确实很好看,动作也分解得清晰多了,朝歌收起心底泛起的涟漪,认认真真地看着,专注地记忆动作要领,似乎开始有些明了。
程佑宁游了一会,估计朝歌看了个大概,和朝歌坐在岸上给他细细分析动作,身体的姿势,腿部的动作如何起平衡作用,臂部的动作通过入水、抱水、划水、出水和空中移臂来保持推动力,呼吸的配合方法,先让他在陆地模仿练习坐姿打水,卧姿打水,一晃一个多小时便过去了,朝歌练得满头大汗,程佑宁把自己的毛巾扔给他,“好了,明天再练,等会还上课呢。”
朝歌拿起毛巾双手捧着就往脸上擦,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来是程佑宁的毛巾,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和他强烈的气息,不是汗味,就是干净清爽的味道,朝歌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缓地放下。
“走吧。”程佑宁拉起他,一起往更衣室走去。
朝歌突然扭捏起来,更衣室洗澡间根本没有间隔,以前和同学都那么一大堆人光溜溜就那么冲澡,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是在程佑宁面前,朝歌突然畏缩起来,怕自己脸红,怕自己的身材不好看,还怕……
走进更衣室,程佑宁已经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脱掉泳裤,在花洒下冲洗着,头上身上都是洗头水沐浴露的泡泡,估计他挺多户外运动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那么修长健美倒三角的身材,强烈的男性侵略性的气势,那泡泡随着水流流下来,滑过那结实坚挺的臀部,朝歌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
程佑宁转过头来,甩他一脸的水,“吴朝歌你够磨蹭的啊。”
“我……我回去再冲。”朝歌英雄气短,幸亏他只是转头,身体没转过来。
“扭捏个屁啊。快到上课时间了,还不快点!”程佑宁气结,这小破孩不定期脑抽,真想揍他,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快点!”
朝歌再不敢看他,脱掉泳裤,开了花洒淋起来,冷水倒很好地浇熄他一些痴心妄想,目不斜视地打上洗头水,专心洗涮自己,洗涮涮洗涮涮,朝歌闭上眼睛,努力忘却身边站着孔雀程佑宁,努力把他想成恶心的孙老师,那张南越人脸,对自己嫌弃的眼神,似乎挺有用的,真恶心了。
程佑宁好笑地看着朝歌紧闭着眼睛躲闪着不敢看他,心想这臭小子真纯洁啊,那光洁的皮肤,青春紧致的身体,那微翘的鼻子,丰满柔软的嘴唇,深深的鼻唇沟,这是上演天使的诱。惑么。
程佑宁定了定神,已经收拾得清清爽爽了,看朝歌依然紧闭着眼睛,抿着嘴唇,懒得再去逗弄他,笑笑自去了。
等朝歌完全平静下来,才发觉程教授已经走了,看看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了,赶紧套上衣服跑回学院去,又匆匆跑回宿舍拿书,到课室才坐下就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