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街巷繁华,这勍王封地之富庶是姒嫽祾意料之中的,姒琨筠是当今最受宠的公主的驸马,这样的待遇,自然理所应当。
“凌王同你说了什么?”姒琨筠一手托着下巴,他想起昨日出行前凌王禤珖的信鸽落在祾阁木窗,而后姒嫽祾神色便有些忧郁。他不愿姒嫽祾一人承担,毕竟,禤珖是私底下领养了他们姐弟二人。
“禤彧已经发现了他的手脚,但是还未查到我们身上,若是有朝一日他不能保,要我们暗中调动他的势力,起兵造反。”姒嫽祾蹙眉,叹了一声,“他必定是做了完全之策,我们当下任务,不过是他棋局中落子的一步,从,或是不从,我们怕是都没有退路。”
“为何现在才告知我?”姒琨筠左手搭在马车窗檐,手指轻轻的敲打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十分专注。
“我不过是怕你担忧,日后这件事,到了勍王封地,任他手能伸多长,也管不得我们,更何况,禤彧既然与他对立,又将禤嬿赐你作后,你面上必要站在禤彧那边,以此为借口推脱禤珖,未尝不是好办法。”
“不能受制于他们,日后东窗事发,我们必要受到牵连。”
姒嫽祾轻轻的点点头赞同道:“入了勍王阵,安定之后,该寻棵大树,保我们平安。”
“看如今形势,蒲国王师嬴湑懿,上佳人选。”姒琨筠嘴角勾起,“这件事,便交由我来处理,阿琅就好生歇息,莫再操劳。”
“传闻嬴湑懿为人冷漠寡欲,难接触得很。”姒嫽祾担忧的瞧着姒琨筠,“若是他不肯,亦为难你,如何是好?”
姒琨筠没有将前些时日回朝堂发生的事告知姒嫽祾,他知道姒嫽祾担忧,所以那些试探也就略过不提,他细细观察当他提出请嬴湑懿上王府一坐时嬴湑懿的表情,可是嬴湑懿不过轻轻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半点破绽也看不出。
“敌之敌,是为吾友。”
姒嫽祾还未出声,忽然听到马的嘶鸣,马车剧烈晃动起来,姒嫽祾险些跌出了马车,幸而姒琨筠眼疾手快搂住了姒嫽祾,听到马车外士兵有骚乱,他高声询问:“何事惊慌!”
这马车先是颠簸,而后左右摇晃,似有翻倒的迹象。
“禀勍王,此处为勍王阵,属下观测不力,惊扰王驾,请王责罚。”说着,似乎是吩咐人将马车赶后三丈有余。
姒琨筠放开姒嫽祾,掀开马车帘,见是荒芜枯树草原,毫无人烟,出声询问:“这便是勍王阵?”
“回勍王,此处为入勍王宫毕竟之路,特以阵法相阻,拦截非勍王亲友之人,若不小心行阵,必死无疑,因百姓不知阵法绝妙,不知阵法范围,故搬迁远离,如此便方圆百里毫无人烟,勍王宫则与世隔绝,若要出宫,还须出阵。”
姒琨筠点点头,“你知如何行阵?”
“属下不知。”
“此阵为何人所设?”姒嫽祾掀帘下马车,这阵法诡谲,的确藏着巨大能量,她知天下懂阵法之人有三:珂国珂王嬴橦,天下第一谋南荣玘,蒲国凌王禤珖。其中以珂王嬴橦最精通阵法,传闻他曾单枪匹马破上古麒麟阵法,拿到阵眼麒麟石。麒麟石有何妙用,她不知,也无从可知。
“回公主,是王师大人所设,当年皇上托王师大人建起围墙,保蒲国东边领土,这勍王阵因近勍王宫,于是取名勍王阵,绵延南北一带,是鹳山血阵。且勍王阵认主,破阵第一人,勍王阵便不再阻拦,日后若有人持此人信物,便可过阵。”
“王师?”姒嫽祾蹙眉,若是果真如此厉害,她却从不知晓。嬴湑懿,究竟是何方神圣。蒲国王师,身后有多大势力?若能拉拢,也许再不关顾禤氏一族。
“是。”这身着黑衣的人眸中闪烁的是掩不住的崇拜,尊敬。
“如今最紧要的,便是如何破阵,既是王师所设,毫无头绪,且无人告知我们如何入阵。”姒琨筠心里感觉不大好受,是蒲皇赐他的封地,却不曾告知他如何入阵,是王师设的阵法,他也没能告知他如何破阵。
“四处荒芜,难寻阵眼。”姒嫽祾并不熟悉阵法,但往日同郄鎏熳交谈时,她提到过阵眼即破阵之重。
“荒芜,枯树,枯草,鹳山血阵,勍王阵……”姒琨筠双手环胸,琢磨这几字意义。
“荒芜,即无人烟,无流水,无生灵,枯树,即古木将衰,枯草,即衰草蔫黄,鹳山血阵,血阵,血,生也。”姒嫽祾轻轻呢喃,忽的笑起来,“这世间万物,不过生灵二字纠缠,血可续命,流水可涵养万物。”
“阵眼,便是流水。”
“可四处并无流水。”姒琨筠实在参不透其中原委,将信将疑,可他相信姒嫽祾。
“我们需要待一个时机,如今面前仅一棵枯树,这天说变就变,今晚必定有雨,我们来时路上,不少土丘,派士兵凿渠引水,水够了,才能复生。”
“好,你分领部分将士,三路引水,雨前完工。”姒琨筠侧身吩咐,以姒嫽祾的聪慧,自然参透其中原委了,她如此自信的模样,当真是美得很。
夜幕将至,三路水渠已然凿至枯树旁,果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水流不绝注入枯树。刹那枯树生叶,有花盛开,香飘四溢。
将士眼见这一幕,即便是暴雨如注,也不由得瞪大眼睛,惊得张了嘴却不出一言。神奇,太神奇了!王师果然神通!
姒琨筠僵住了身子,嬴湑懿果然不可小觑,能有如此神思,如此能力让此枯树瞬间转生。姒嫽祾先开马车窗帘,见这一幕,心下好一阵赞叹,奇才。若不是先前听郄鎏熳谈起过阵法说难不难,却也并非简单,重要的还是寻眼前事物,加以联想,她便真的无法破阵。
那夜幕笼罩的荒芜草原蜿蜒开着晃眼的白花,大雨不能使其折损。夜色中极其突兀。待姒琨筠反应过来,才道:“快,沿花赶路。”语罢,跳上马车,待将士准备就绪,便沿着白花行走。
暗夜里白花摇曳,一路不见天际,大雨不停,电闪雷鸣,一路人马便这么小心翼翼。壮观之至,身后是那棵枯树复原,又是一片寂寥沧桑,暴雨锤下,似要打断枯枝。
蒲国王师殿,嬴湑懿骨节分明的手摆弄着玉扇,薄唇未抿,深邃的眸中善恶并不分明,似有冰火与烈火纠缠,身后单膝跪着白衣男子,“王师,姒家姐弟破阵入宫。”
这时嬴湑懿眸中才有些许笑意,道:“是么?”
“是。”
“两人一同破阵?”说罢他才轻轻的笑了出声,自己不过是问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罢了。
“回王师,是莞玉公主寻得阵眼。”
嬴湑懿勾唇,“原来是我的丫头,她还记得。”面前跪着的男子忽然抬起头,面色诧异似有询问之意,可又怕嬴湑懿责怪,立刻低下头去。
嬴湑懿眸色暗了暗,冰火色略有翻滚之象,深邃却又诡谲得让人禁不住再仔细瞧瞧,却又无法迫近他清冷气质。“青龙何时出关?”
白衣男子俯首,更压低了自己的身子沉声道:“回神上,青龙已入虚暝圣境夺得七彩麒麟令牌,附于蒲国公子玉之身,利用其人间情报为神上效命。”
“如此说来,青龙已出关。”话语间嬴湑懿发色由黑褪为银白,眸中冰火流转,容貌更为惊人绝世,若天山之雪落入尘嚣,但又不见丝毫无措。
“回神上,正是。”
“我幻力还不曾恢复,届时‘他’出现,你便用麒麟石封印他的幻力,以免我无能压制,反让他为非作歹。若你能力有限,便唤青龙使七彩麒麟令牌。毕竟‘他’身处幽暗深涧多时,源幽冥之力不断,如今我法力停滞并不能与他抗衡。此外,借扆珣之力,彻查姒嫽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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