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那张原本略显黑的脸,此时竟惨白如纸,使她产生一种只是冥王大人闲的无聊来整她的错觉。不过可惜,冥王大人前一秒还紧闭的双唇,在下一秒却极突兀地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绝对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翻手上下,掌心浮现出一面古香古色的铜镜来。
这面铜镜她是认识的,冥王常佩戴在腰间,闲来无事顺道瞅瞅个别小仙是否偷懒的神器——水镜,当然,不用灵力之时,是可以贴花黄的。
但此次冥王唤出水镜可万万不是闲来无事心情好,让她陪自己一同来审视下冥府的,更不会让她来打理下灰扑扑的脏脸。冥王清了清嗓子,轻佻地说道:“小离儿,进来七情神在冥府也有些时日了,本王看着闹心,你去把这七姐弟捉回来吧。”
若离的双眼瞪得更圆溜了,一头雾水地回道:“七情执掌人间情感,从未有丝毫偏差,单凭看着烦了,是不是有点……”
冥王不耐烦地抬起右手来回地晃了几下,“小离儿啊,本王让你干什么呢,你就干什么,刚才那个理由明显是本王胡诌的说辞,不过给你个台阶下,非得捅破这层纸是吧?那好啊!”
冥王浅笑着将水镜对准了若离,一阵白光过后,镜面上似有水波浮动,涟漪般徐徐散去,渐渐显示出判官殿内的场景。她的父君,当届冥界判官——卫律,正点着灵火在案台上熬夜批阅摞的山高的文书,母上在一旁款款走来,轻扶衣袖,红袖添香,淡淡的温馨在冰冷的判官殿内弥漫。若离不解地看看水镜,又抬头看看冥王:“大人,这是何意?小离爹娘没什么事啊?”
“嘿!”冥王轻笑道:“没事?很快就有事了。吉光!”随着一声暴喝,一直在冥王脚边来回舔舐着毛发的神兽吉光向水镜纵身一跃而入,直直穿入了判官殿内,溅起了一片水花。
镜面内波涛翻涌后,随着层层涟漪的退去,水镜又恢复一如当初的平静。但若离的内心却无法平静,她一把抓住冥王的衣襟,一迭声地连唤:“大人,大人,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而看呀!”冥王边说边推开了若离的双手。挥手间,水镜浮在空中,急速地旋转着,渐渐变得和一扇铜门般大小,镜内闪现出吉光妖艳的血色双瞳,冷冷地盯着若离,她分明看见吉光口中的身影,确是她的双亲。
一股怒气直涌上心头,一抬脚就跨入镜内。判官殿的上空一阵水纹涌动,若离还未跨出水镜,手中就以亮起层层白光,紧闭着双唇对准吉光的硕大的脑袋直直劈去。
“砰”两股强大的气流在空中相撞,一片飞沙走石。若离猛的感到胸口一阵钻心的疼,未作出任何反应,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她抬头怒视这冥王,冥王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这么性急嘛!封魂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离苦笑着擦拭掉嘴边的血迹,道:“大人早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才对小离下的封魂令,对吗?”
冥王并不否认地挑了挑眉:“哎呀呀,小离儿你真的只有八岁吗?言行举止都这么老成。这可让本王怎么来摸着你的小脑瓜来安抚你呢?啧啧啧啧,这可如何是好?”
若离悄悄反手在身后捏着诀,挣扎着想解开这要命的封魂令,封魂令对她不停地反噬,她只好强忍着痛楚,将血水一次又一次咽回肚中。她正努力吞咽这直向上泛的血液,并未发现冥王的右手悄然上指,一阵金光直击她的小腹,她闷哼了一声,摔出几米远,重重撞在身后的雕龙金柱上,“哇”的一下吐出一滩血来。她缓缓扶着金柱站起身来,大口大口倒吸着凉气,奇怪的是,浑身虽然火辣辣的疼,却明显感到一阵轻松感。
冥王笑道:“这咒吗嘛,本王大发慈悲的解开了,但你爹娘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现了。”
若离泛还冥王一个笑容:“大人这话怎讲?”
冥王边揉着吉光的毛发边说:“若想护你双亲周全,去把七情活捉到我面前。”嗖一声,冥王已闪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坏笑道:“我的小乖乖可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呢,你说怎么办啊,呵呵呵……”
若离紧握着双拳,扭开脑袋,强忍住杀了这个无耻的混蛋,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不是他的对手。她抬头对上冥王的金眸,一字一顿道:“好,若离这就去收服七情神,大人别忘了对小离的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她转身走出殿外时他的承诺。她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七情神,别看他们七个只是个连阶品都没封上的无名小仙。可单论法术,连几个四五品的神仙即使是使出吃奶的劲,也未必制服的了这几位壮男烈女。若离今年刚满八岁,虽有超过历代神祗的天赋,却也终究只是个孩子罢了。此番冥王让她独自一人乘此大任,欺她年幼,别有用心啊。
若离其实心底明白这是一笔亏大发的买卖,但她却信了冥王的承诺,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她想那么多,苍茫天地间,只有这一条独木桥可走了啊!她抬头怅然地深吸了口气,右脚猛的一蹬,跻身飞到半空中,稳稳停住。烛龙长老将大脑袋从尾巴中探出来,不满地盯着这位扰他安宁的小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若离的手指轻轻朝上一点,整个冥府的上空瞬间一片电闪雷鸣,浓墨般的黑云直向下压,铺天盖地地在空中卷成一个偌大的漩涡,忘川河边仅剩的的几棵枯树也被狂风连根拔起,和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一同吸入漩涡之中,发出“咔咔”的巨响。冥界的诸神许久未历过这阵仗,皆在屋内不敢出来,个别胆稍大的尚敢哆嗦着探出半个脑袋来瞅瞅是怎么回事,大多胆小的就只能缩在云被中,瑟瑟发抖。漩涡引起的巨浪倒是引得成群的古焰鸟兴奋得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嘎嘎”直叫唤,一时间,鸟鸣夹杂着雷声响彻了冥府的角角落落。
“七情!给我滚出来!”若离卯足了劲,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喊声随着漩涡向四周不断散去,传遍了整个冥府,回声一遍又一遍震荡。刚还一脸傲气的烛龙长老却也被吓得不轻,领着漫天的族群暗自隐了。
这下可好,本就不亮堂的冥府是里里外外黑了个彻底,沉得令人窒息。过了许久,除了空中间或传来几声闷雷,就再无半点声响。若离双手环绕胸前,轻轻敲打着左臂,一脸的不耐烦,正考虑着是不是再吼一声时,刷刷七道颜色各异的光亮由远及近迅速飞来。
薄雾状的余烟散去,现出七情的身影。“我勒个去,就这么个屁大点的小矮子也敢如此嚣张唤本大爷出来!”说话的是七情之首——恶,此时她正一脸不爽地插着和气质极不相符的纤细腰肢,火红的长发随风飘扬。
若离斜着双眼打量着这几位与自己无冤无仇却不得不刚见面就得罪的好汉。她一语未发,掌心确是一亮,七条水龙从身后齐齐向七情猛扑过去。
七情一惊,各自祭出法器抵挡,只剩从一出现就低着头,绞着手指的惧惊恐地几欲跪下,不知如何应付这比他大了不知几十倍的巨龙,眼看着巨龙就要一口将他吞入肚中,一旁已打散巨龙的爱一闪而过,提溜这他的衣襟躲过了巨龙的阔口。
恶身形一晃,就绕到若离身后,二话不说,一刀直刺若离心脏。可恶勾起的笑容还未展开,若离的身形竟开始淡淡散去。此时恶看见的幻影是假的,但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却真实的无法再真实。恶“啧”了一声:“怎么,解释都没一句就动手打人,你这行事风格真是……”
若离抵着她的脖子,凑近恶的耳畔道:“彼此彼此,你也不照样半句废话都没有就杀人?”
恶发出一连串的笑:“有点意思。”话音未落,剑风一闪,若离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却正好被七情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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