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凛来的时候,青稚还在床上躺着,整个身缩成一团蜷缩在被里,一动不动。崇凛上前,将被拉开,却被青稚紧紧的攥着,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开。
青稚想就这么睡过去就好了,睡过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许这就是一场梦,她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可人总是越想要糊涂的时候却越清醒,眼睛闭上,脑里飒歌的话却在反复不断的重复,像一个魔咒,让她欲罢不能。
崇凛皱眉看了看床上卷成一团的被,有些担忧道:“可是病了?”
被里的人没有回答,依旧动也不动。
崇凛侧坐于床前,把紧抓着被的手慢慢的掰开,握入自己掌中,然后将捂着青稚的被慢慢掀开。
“不要---”
紧抓住的被没有了,青稚像失去了依靠的孩,不由的叫出了声,像是着魔了一般。
崇凛以为她梦魇了,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青儿,没事了。”
青稚被崇凛的声音一惊,慢慢的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师傅。”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柩洒在白玉的地面上,透着层层暖意,将青稚身上的寒意驱逐了不少,青稚动了动身,发现被崇凛抱在怀里,不禁红了脸,不着痕迹的从他怀中挣脱,有些尴尬的问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怀中的温暖消失,崇凛眼中闪过失落,很快又恢复如常:“几天没见你,我来看看。”
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想被青稚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看了个清楚,心中有些异样:“劳师傅挂心了。”
恭敬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虽然青稚表现的好,还是被崇凛发现了,将心中那份苦涩隐去,将手搭上了她的脉搏:“最近可有不适。”
青稚疑惑的抬头,崇凛方记起她己成仙,己是不老不死之身,又岂会再生病,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桌边,自顾的倒了杯茶饮下。
青稚掀开被下床,阳光打在她的身上,透着淡淡的光晕,崇凛竟有些看不真切。
青稚在崇凛面前站定,目光认真的看着他。
“师傅为何不肯告诉我,此处原就是我的住所?”
“我.”原来她都知道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为何不肯告诉我,墨池仙尊就是我父亲。”
“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青稚轻声道,听起来更像是喃喃自语。
“那你。。”崇凛话说到一半又停下,不知该如何问下去,问她要怎么办吗?问她跟毂苏如何吗?
“那我父亲是毂苏所杀也是事实了?”
崇凛沉默良久道:“你父亲只是跟他大战了一场,至于是否死在魔君手上,这事并无定论。”
青稚眼中闪过亮光,是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可能只听飒歌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了,她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她要听他亲自告诉她。
青稚急急的往外走,想要马就去魔界向毂苏问个明白,没走两步便被崇凛拦下:“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我要知道我父亲是不是他杀的。”
“你要怎么问他?”
“.”崇凛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青稚猛的抬头盯着崇凛,他眼中平静无波,只静静的看着青稚,透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是啊,崇凛说的对,她要怎么问?她怎么能问的出口,青稚惊慌的退后两步,崇凛伸手扶住,却再是无言。
心中苦涩难当,却无从说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淡漠的道:“师傅请回吧,青稚想休息会儿。”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可崇凛岂会放心她一人,正待开口,内侍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应瑶仙君可在?”
崇凛率先开口:“不知公公.”
内侍对着崇凛一拱手,笑道:“原来上仙也在此,天帝召应瑶仙君有事相商。”转头看了青稚一眼:“仙君快跟我走一趟吧。”
青稚看了看崇凛,后者轻轻的点点头:“那公公稍等,我整理一下就来。”
“那仙君可快着点。”
凌宵殿中龙涎香香气四溢,天帝背对着青稚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感觉到一种蝼蚁般的卑微,忍不住想匍匐跪拜,这也许就是凡人口中所讲的天家威仪。
察觉到身后的人,天帝并未转身:“应瑶仙君在虚宫住的可还习惯?”
青稚冷笑一声:“如此宫殿岂有不惯之礼,小仙住的很好。”
天帝点点头:“那就好”
青稚心想,你个老狐狸还真会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天帝召小仙过来不是专门为了问小仙住的好不好吧?”
“仙君如此聪慧,难道不知所为何事?”
既然要装糊涂,青稚又岂会输给天帝:“请恕小仙愚钝。”
天帝沉沉的看了青稚一眼:“有时候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天帝是想小仙聪明点好呢?还是笨点好呢?”
天帝语噎:“既然仙君不明,那朕就明说了。”
“请天帝示下。”
“上次跟仙君提到的入魔界一事,仙君考虑的如何?”
青稚就猜到天帝定是为此事而来:“若是小仙不答应会如何?”
“难道你不想为你父亲报仇?”
“替哪个父亲报仇?小仙原身是梅花妖,无父无母。”
天帝一征,万没料到青稚会这样说:“可你是青稚仙的转世,而墨池仙尊是她父亲。”
“小仙是否是青稚仙转世,天帝并无确切证据不是吗?”天帝不语,青稚接着道:“况且就算小仙是青稚转世又如何?这一世,小仙不是她,只是长于君庭山的一株梅花树而已,又何来的报仇一说?”
青稚的话将天帝问住,天帝沉默半晌道:“你以为何魔君会找上你?”
青稚不语,似在等天帝继续说下去。
“在你修成人形的时候,朕就己经将此事透露给魔君,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在上元节把你掳走而不杀你,那不过是为了证明。”
青稚思绪纷乱,天帝的话她其实己经信了七八分,可那又如何:“天帝如果想让小仙入魔界对付魔君,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小仙不会帮你的。”
天帝微怒:“千年前的你和千年后的你还真是如出一辙,柳青稚。”
听到天帝叫出柳青稚这个名字,心中一颤:“天帝,为了让小仙听命于你,竟然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不觉可笑吗?”
天帝此时似力的压制着,可面上还是难掩怒气,最后将目光从青稚脸上移开:“不要逼朕再杀你一次,这一次将是灰飞烟灭。”
“青稚何德何能,能劳天帝亲自动手,青稚自己动手。”说把握剑的手紧了紧,挥动的刹那,未拜入崇凛门下时的欢声笑语,以及在魔界时毂苏的爱护有加闯入脑海,这些时间便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此生,就让所有的事就此了解。
毂苏,若青稚这次灰飞烟灭,你可还会找下去?
青稚闭上眼,等待着最后一刻的降临,手腕一痛,青冥落地,崇凛带着一身怒气闯入凌宵殿,将青稚护在身后。
天帝冷笑一声:“崇凛这是打算站在她那一边?”
崇凛对着天帝仍旧恭敬的一拱手,淡淡的道:“青稚乃崇凛的弟,不知她所犯何错?需要拿命来偿。”
天帝冷哼一声:“既是你的弟,那你就看好了,如再做出背叛天界之事,下一次便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了。”
“既如此,那崇凛便先带她回去了。”
天帝不语,看着青稚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青冥,随着崇凛回去,始终未看他一眼,目光越来越冷,嘴角露出一抹残忍,沉声自语道:“既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有除之而后快了。”
青稚与崇凛一无话,看着崇凛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可张嘴数回,终又将话咽回肚里,到最后只有一句小到不能再小声的:“谢谢”
“不必与我道谢,我曾说过会护你周全。”崇凛心中苦涩,她要何时才能白自己的心意,罢了,她好就行了,又何必要求多,如今自己能这样护在她身边己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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