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无名的宅院,关系错综复杂,按说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张猛将那些人杀了一拨又一拨,结果他们摸到刺史府的这一上所见的城防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根本不像是发生了大命案的样,沿也没有看到有拉帮结伙像是要去报复的。
这实在是有些不正常了!很显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拖住了那些人的手脚。
不过,这些都跟李海棠和张猛没有什么关系,或者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份不寻常看在眼里,他们现在满脑只剩下了一个字,那便是:杀!杀了那个无人道的变态幕后老板。
夜色笼罩着大地,早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一座座坊门早已经关闭,大街上除了巡弋的巡甲,再看不到一个行人。扬州刺史府外空旷的大街上,也只听得见巡甲走过留下的马刺触地的声音。
扬州刺史府内漆黑一片,只有一座小阁楼灯火通明,阁楼上下共两层,灯火辉煌,隐隐绰绰的人影映在二楼的窗户上,其中一个人影便是来自于叫李海棠和张猛惦记了一晚上的姚金锁。
姚金锁耷拉着头跪坐在一几案前,他的对面盘腿端坐着一个四十岁少许的中年士。此人一身葛袍,形容有些清瘦,他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到下巴处修得十齐整的寸短须在轻轻地抽动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刺史方义。
屋中的气氛有些沉闷,或者说是有些压抑,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谈论了些什么才造成这样的气氛,而且可以看得出这样的沉默已经有一阵了。
风多没有关严的门缝中钻了进来,拂过灯火,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在方义的脸上,使那儒雅的脸上凭添了几分肃然。
“大人,涿郡那边说什么也不能去!”一个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原来在背光的暗处还有一张几案,几案上高高地堆着一堆卷宗,卷宗的后面坐着一干瘦的老头儿,老头儿年岁有些大了,缺了两颗门牙,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
听到老头开口,姚金锁紧绷着的脊背终于松了些,只是那松开的弦儿还没有完全舒展,方义的眼神就又瞟了过来,姚金锁连忙又将腰杆绷直,做出一副求饶的模样来。
许是被求得软了心肠,也许是已经生够了气,方义淡淡地扫了姚金锁一眼,吩咐道:“回去好好地呆在你的院里,没有我的话不许出院门半步,也不许跟任何人见面!”
“唉!唉!”姚金锁如蒙大赦,一个跟头就蹿了起来,迭声地应了,然后谢了方义,又给老头儿道了安便立即退下。
蹬蹬蹬,姚金锁下得楼来,早有小厮拎了灯笼等候多时了,只等他走近便分左右依次站开,殷勤地替他引。
这年头房舍规制还没有后世的明、清那般严格,只要你有钱,房想要修成什么样就可以修成什么样,只要不把什么龙啊凤啊的修到自家就行了。虽说刺史府是官衙,是朝廷统一修建的,但却也不是真就不可以动。每个官员都有点儿自己的小癖好,皇帝要差遣人家替自己做事,这点儿心情还是要顾的。尤其是这后宅,更是一茬官员换一个样,这任官在这里扩点儿,下任官在那处建点儿,几任官流走,留下一座刺史府规模都可以堪比皇帝的液池宫了。
自古江南园林艺术就赋有盛名,方义的外祖父便是一个园艺大家,其母禀承父志,在园林艺术上颇有造诣。方义任扬州刺史十一年,奉养母亲在后宅七年有余。在这七年里,老的心力除了用在调解和平衡儿妻妾之争外,余下的全倾注在了这宅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之中了。经过老七年的精心雕琢,如今的扬州刺史府后宅可以说是美轮美奂,堪比人间仙境。这时候虽是夜黑风高,只有如豆的灯火照明,却依旧能从隐隐绰绰中窥得它几分妙影。
夜黑中的园林像是蒙了面纱的美人,叫人着迷,又让人流连忘返,而姚金锁无疑是只臭虫,行走在这园间简直是对这园林美丽的污辱。坠在姚金锁十几步开外的李海棠现在就恨不得立即捏死这只臭虫,但是,她暂时还得忍一忍。
“怎么还不动手?”张猛性急,很搞不懂身边这小在搞什么,这都跟了一了,错过了好几次下手的机会。
“我想确定一下,主谋是不是只有他一个。”李海棠说着眼睛不由得往来的上一瞟,那是阁楼的方向。
“不是都给你说了吗?某问清楚了,就是这厮!”张猛低声地说道,他就说刚才那个家丁就该一巴掌拍死才对,偏要心慈手软,也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有,要是醒了嚷嚷起来可就不妙了。
李海棠摇了摇头,示意张猛稍安勿燥,然后让他跟上自己。
绕过九曲栈桥,又穿过了一洞月牙门,终于见到了一座精致小院,姚金锁进了小院,两个婢女打着灯笼立在门口,见得这边有人走过来便提高了灯笼照来,看清了来人立即喜道:“郎回来了?”款款地前来,原是姚金锁姐姐的贴身婢女,她二人将姚金锁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没哪里青,也没哪里紫,婢们也好去回禀夫人了。”
姚金锁虽然混蛋,对姐姐的心还是好的,见姐姐这么关心自己心中便是一暖,笑道:“姐姐也操心了,姐夫就是打我一顿又怎么了!”又道:“今儿晚了,我便不过去了,给姐姐说一声,我没事。”
“是呢,婢们瞧得真真的呢!”两个丫环笑着言道,又说了一些道安的话语便施礼离去。
待丫环们离开,姚金锁立即便进了院,上了正房,招呼着跟得自己最近的两个小厮赶紧上楼,一副迫不及待的样。
姚金锁一口气跑上了楼,催着小厮掌灯,自己奔到了一墙角拉开了一柜的抽屉,从里面宝贝似地抱出一个小匣来。
小心翼翼地将小匣放到了几上,姚金锁盘腿坐了下来,盯着小匣啧啧咂舌地一阵怪笑:“亏得我多了一个心眼儿,把这宝贝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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