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州。
秋棠抱着水桶,站在篱笆后面看着中元与於斐烨两人。
於斐烨不爽:“说到底,为什么我们又回到这里啊!那个瞎子呢!”
“请不要这样称呼莫先生——你不是一直不想和他同行吗?”
中元大声反驳着於斐烨,然后推开篱笆门,朝秋棠走去:“不好意思,我们找静兰姐姐有点事。”
秋棠放下木桶,转身走进木屋。
正厅里,静兰正襟危坐。
这次,她换上了明快的浅樱色坦领半臂襦裙,梳起高髻,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上次见面的低沉:“比我想的要快啊,堂妹。”
“堂妹?!”於斐烨夹在两人中间,左顾右盼,“你们是亲戚?”
秋棠走过来,放下两杯茶,然后伸手拽起於斐烨,板着脸往外走。
於斐烨挥舞四肢:“我说你——中元啊!这到底——”
“我和堂姐有话要说。於斐烨你就先回避一下吧。”中元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看着静兰:“洞顶春乌龙。虽说是陈年的茶叶,却也不是璨州这样的小地方消受得起的。是尚锦关城主送来的吧。”
静兰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中元:“靳中元。。。元凛安。我该叫你哪个名字好呢?”
“中元。”中元脸上略过一丝不快,“待我安然回京,再将名字改回来。”
“回京?”静兰挑眉,“莫非你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回宫?”
“还要靠堂姐的帮助才行。”中元左右扫视一圈,“毕竟,我想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一个,手上能用的棋子,也只有於斐烨一个——还是个搞不清状况的糊涂虫。”
“呵,你对他的评价竟这么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静兰冷笑,“尽管如此,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可是,将你从皇宫里赶出来的策划者啊。”
“就凭你是我堂姐。”中元笑道,“咱们之间,还有个姑姑作为羁绊呢!”
“你——”
静兰脸上出现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平静:“那又怎样?他日我登基为王,母亲的下落,自然——”“如今你找不到,那四大首辅也找不到,他日,就能找到?”
中元放下茶杯,正襟危坐。
她手中的牌,就是这个。前朝皇后,也就是静兰亲生母亲的下落。
静兰皱眉。
当初发动政变之前,静兰也曾派人进宫打听自己母亲的下落,但是一无所获。
政变之后,静兰立刻授意将中央皇城掘地三尺,没想到,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母亲。
不是没想过自己母亲可能被安置在其他城,但是同样杳无音信。
因此,静兰不惜承认自己一直隐瞒的真实身份,甚至言明元千岁的秘密,有一半原因是想取得中元的信任,套出自己母亲的下落。
只是没想到,中元竟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威胁静兰。
静兰有些犹豫。
那是自己的母亲,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那么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岂不是全都白费?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静兰叹了口气:“难道,你知道?”
“这是自然。”中元微笑,“那可是我的姑姑,当然要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这就好办。”
静兰拍了拍手,秋棠推门进来,一把抱住中元,力气出奇的大,中元只挣扎了一下就明白:秋棠的力气,远远超过一般人类。于是她放弃了挣扎。
转身,静兰拿出一张地图,铺开:“既然你知道在何处,那就没问题了。只要我按照地图上的地名一个接着一个得念,总有一个是关押母亲的地方。到时候,不怕你说谎,就怕你,不说谎啊。”
静兰对秋棠点点头,中元倒吸一口凉气。
说谎,就会被秋棠的舌头贯穿,同时,静兰知道了自己母亲的下落。不说谎,就是告诉了静兰她母亲的下落。
既然无论如何静兰都能知道下落,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如直接说实话——静兰心想,那丫头这么狡猾,一定明白的。
但随即,中元摇摇头:“堂姐,难道你忘了,除了说谎和不说谎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吗?”
“不可能!就算你想说,如果我说了真话,会被刺穿这样的诡辩——”“堂姐。所谓的谎言与否,都是建立在一个大前提下的。若是没有那个前提,说谎本身就不成立。”中元说完,定定看着静兰,一言不发。
一言不发。
沉默。
沉默就意味着,不说话,不说话的话,根本无法判定,到底是否在说谎。
静兰一怔,然后挥手:“秋棠,放开她。”秋棠没有动——似乎有不甘。
“不愧是堂姐,我们果然有不少相似之处呢。”中元也不挣扎,平静而胜券在握的模样,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些许赞许——这种,明明自己处于劣势,却还如此游刃有余的冷静表现,让静兰打心眼里感到厌恶。
但是,究竟中元为什么这样自信满满?她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静兰冲秋棠摇摇头,后者终于松开双手,但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中元身后,死死盯着她。
静兰坐正,对中元道:“说吧,你想用我母亲的下落,交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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