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秦瀚儒尽管很少到省政协坐班参政,可每次换届都能当选省政协付主席,这其中的奥妙只有他明白!
大先生不光是抗美援朝积极分子,而且在初级社、高级社、以及人民公社时都是积极分子。尽管他年事已高,可他对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热诚绝不亚于年轻人。
然而,到了大进食堂化时期,这个一辈子从没为吃饭发过愁的大老爷,竟然因整天肚子饿得咕咕叫而唉声叹气!
这天,儿子天赐带领青年突击队到千阳镇大炼钢铁去了,儿媳蕙兰上班时顺便将三个孙子都领到学校去了,家里就剩下他和太太俩人了。
太太坐上房门口眼泪汪汪地对大先生说;“爷啊,娃娃在屋里我不敢说,娃娃走了我才敢开口,为了省口吃食给娃娃,好些天了我从没正经吃饱过一顿饭,你看我这腿,浮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你看,一按一个坑,你想想办法给我弄口吃食吧,难道你真要眼看着我饿死呢吗!”
“唉!”大先生长叹口气说;“我看人家都到城外地里挖野菜吃呢,要不咱俩也到城外挖野菜去,这总比干坐着挨饿强吧!”
七十四岁的大先生看到太太脸上的气色很难看,虽然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神色,但他敢肯定,比她也好不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感到自己和她的大限怕要到了。唉!人活七十古来稀,都七十四岁的人了还怕啥呢!
“只要能填饱肚子,死活我跟你走一趟!”太太说着起了身。
大先生找了把小铲子,他搀扶着比自己还年长三岁的太太,出了高门楼,走到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拐向北街,出了北城门,俩人颤颤微微过了北河桥,不由自主就往以前属于秦府的那片地里走去。
大先生一边寻找着野菜一边感叹道;“这么好的地,旱涝保收的地,光顾着大炼钢铁把地都荒了,不饿死人才怪呢!”
太太边找边说;“这地里没庄稼咋连野菜都没有呢?”
“看样子早被别人挖光了!”
“这可是咱家的地啊!”
“以前是,而今早不是了!”
“咱分开找吧,你寻着了先给我吃一口,我饿得头晕眼花呢!”
“行啊,先让你吃,唉!其实我早就眼前发黑,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大先生说着俩人就分开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忽然,太太眼前一亮,她终于在地畔水渠边找到了一棵绿生生的灰灰菜,她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扑过去想拔出它,却眼前一黑,脚下一滑,竟一头栽倒在渠沟里,她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浑身却没有了一丝力气。幸运地是;她在倒下的同时抓到了那棵野菜,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那棵野菜塞进了嘴里!遗憾地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将那棵野菜咽下,就瞪着双眼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尘世!
大先生半天听不到太太动静,他转身一寻,却看不到人影,他急忙往东寻走,一时找不到人,他心里一急,眼前一黑,打了个趔趄就跌倒在沟渠边了,他喘息着睁开眼一看,太太就死在面前的渠沟里,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往前爬了爬,一把抓住她的手说;“秦张氏,黄泉路上我给你做伴,免得你孤单!”
大进食堂化饿死了省政协副主席秦瀚儒老俩口,一下子就惊动了陕西省人民政府,陇州县县委书记方明和县长高文斌被处分的同时,大批救济粮也下发到各困难户的手里,从此,陇州县取消了食堂化,再也没饿死过一个人!
这场在全国各地泛滥了三年的浮夸风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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