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将老太太发送到北城外千山之巅的秦家祖坟里了,刚一处理完府里的琐事,太太就赶灵巧和小红她四个走,灵巧一手拉着儿子元魁,一手拉着小闺女妮妮,她和小红她们仨往前院上房门口一坐,四个女人眼泪汪汪就是不出秦府大门。
大先生头上缠着白绷带,双手抱着根木棍,他双眼深陷,脸色蜡黄,十多天没顾上刮脸洗头,一付憔悴不堪的样子,他往灵巧身旁一坐,一付誓死要与她们出门乞讨的样子。
大姑奶奶淑秀,二姑奶奶淑芬,三姑奶奶淑芳,二小姐凤仙,都站在大先生对面,她们都悲苦地望着这五个大人四个娃娃,太太也站老爷对面说;“爷,老太太的丧事办完了,灵巧她们也该回去了,爷别这么个样子,爷身子还没好利索呢,灵巧她四个爷就不用操心了,我派府里的轿车送她们回去,爷就放心吧!”
大先生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秦张氏,你今儿个要么拿出祖尊的治家条律废了我秦瀚儒,再把我赶出秦府大门,要么就留下四个女人和四个娃娃,要赶她四个走,那我就领上这四个娃娃和四个女人沿街乞讨去呀,我已经是秦家不肖子孙了,这脸我就装裤裆里啦!”
二小姐凤仙抽泣着拉起母亲的手劝道;“娘,你先让爹和灵巧她们进屋吧,咱有天大的事坐下来慢慢商量,咱可不敢再闹了,再这么闹还会出人命的,你看爹都病成这样了,难道你真要逼死爹呢吗?”
大姑奶奶淑秀也拉住嫂子的手劝道;“嫂子,你就让大哥他们进屋吧,凤仙说得对,天大的事咱坐下慢慢商量着办么,总有办法解决的。”
二姑奶奶淑芬也对嫂子劝道;“嫂子,咱都知道你手里捏着秦家祖先的章法呢,你别得理不饶人了,不看我们这三个妹子的面了,你也得看大哥跟你夫妻多年的面子上,就当可怜这四个年幼的娃娃呢,让大哥跟灵巧她们进屋吧!”
“走走走,到屋里坐下说去。”淑芳过去搀起大哥就往中院上房走,淑秀和淑芬过去拉起灵巧她们也跟着往中院走,二小姐凤仙搀着太太相跟着就进了中院上房。
大先生在靠门的最下首椅子上坐下,太太一看就笑道;“爷,你坐上来呀,咋坐那去了?”说着就把他往上首椅子上拽。
“我而今是秦家的罪人,是个将要被老婆赶出大门的叫花子了,我哪还敢坐上首呀,以后肚子饿得受不了了你能赏口剩饭吃,也算咱还有过夫妻情份呢!”大先生自嘲地苦笑着死活不肯往上首坐。
他的话把她们都给逗笑了,他被太太和三个妹子连拉带拽硬按坐在上首椅子上,太太当仁不让坐上首另一把椅子上,淑秀、淑芬、淑芳三姐妹也按年龄大小坐嫂子下首,灵巧坐老爷下首,往下是小红盼儿和香菱,凤仙紧挨着三姑妈淑芳。
二姑奶奶淑芬对太太说;“大嫂,你开个恩把灵巧她们留下算了,大哥都这把年纪了,你就当是心疼大哥呢!”
太太断然拒绝道;“这绝对不行,除了这一条咱别的都好说,让她四个留在府里我死都不会答应,我宁愿拼个鱼死网破,这府里也不会要她四个!”
太太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也不好再开口说啥,一时气氛有些紧张,灵巧她们又嘤嘤抽泣起来。
“爹,娘,三位姑妈,本应这事没有我小辈说话的份,可娘家事不管吧,于心不忍,管吧,一管就得罪人,其实不光我凤仙不管娘家的事能活得下去,我三位姑妈不管这娘家事,她们会活得更好,谁愿里外不是人呢?管娘家事图个啥呢,是图爹娘的一文钱了,还是图爹娘的一亩地了,还不都为了娘家好吗?娘家倡盛了,我们这些从娘家出阁嫁人的老姑娘、小姑娘脸上也都光彩些,还能图个啥呢!而今咱秦家眼看着有些衰败的迹象了,再加上小弟天赐招惹的这场是非,还赔上了老太太的命,这次办丧事的所有花销我大概算了一下,仓院的粮食吃光了一大半,府里再不减人的话恐怕拖不到明年夏收,老先人留下的那点家底这次花得也剩不下几个钱了,咱也别再争吵了,再争吵还有啥意思呢,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咱商量,看行还是不行?”二小姐凤仙说罢望了望爹娘和三位姑妈。
太太跟三位姑奶奶都笑着说;“你说你说,说出来咱商量哩么”
二小姐凤仙望着灵巧她四个笑嘻嘻说;“太太既然死活不愿让灵巧她四个留在府里,那你四个也别再争了,太太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既便你四个留在府里能有个好么,你四个都是在太太身边长大的,太太的脾气你四个都清楚,于其留在府里跟太太整天吵闹,还不如回自家那小院图个清静不受气呢,可话又说回来,灵巧小红和盼儿都给我爹生了儿女,太太就得认这四个娃娃是咱秦家的后人,既然承认是咱秦家的后人,太太就不能这么白打发她四个回去,我的意思是,灵巧生了一儿一女,太太应该分给灵巧和两个娃娃二十亩地,两万块钱,再给她四个耕牛,小红生了个女娃,太太就分给她十亩地,一万块钱,一对耕牛,盼儿跟小红一样,香菱呢,她虽然没生一男半女,但她只要在我爹炕头站一夜,那咱都得承认她是我爹的女人,咱也不能白打发了人家,太太也分给香桃十亩地,一对耕牛,再给她五仟块钱,爹、娘,三位姑妈,你们看这样行吗?”
太太听了凤仙的话心里一阵暗喜,给钱给地她不在乎,只要把她四个都赶出去,既使花再多的钱她也情愿;“我就当是花钱给地图个清静免陶气呢!”
三位姑奶奶相互望了望都赞许地点了点头,尤其是三姑奶奶淑芳,她与二侄女凤仙相处的时间有限,还不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女,她忍不住惊讶地说;“这凤仙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听着句句都很有道理,你咋不是个男娃娃呢,你要是个男娃娃,何愁咱秦家不会兴旺倡盛啊!”
小红,盼儿和香菱她们互相都点了点头,都觉得二小姐这话说得在理,于其留在府里跟太太整天吵闹,还不如回自家那小院图个清静不受气呢!
只有灵巧不出声,只是低着头双手搂着俩个娃娃抽泣着流泪。
大先生手拄着木棍咳嗽了两声说;“我也赞成凤仙这么处理,不过我还有个想法,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我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这回经过这么一闹腾,我觉着这身体也垮了,说不准哪天就完蛋了,可灵巧她四个还年轻着呢,我死了也就没人照管她们了,乘早让人家各奔前程去,我给她四个都写封休书,再把房契、地契、连钱都给人家,让她们都改嫁去,我也就不再耽搁人家了!”
灵巧听了老爷这话就呜呜哭出了声,可小红她仨竞面露喜色,二小姐凤仙和三位姑奶奶看在眼里,禁不住一阵心酸、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