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门楼下,少爷把马交给大门上的家丁,就跑进了中院上房,看到爹和娘正坐中堂说着话,他顾不上问候,就跑进老太太住的东间里屋去了。
老太太一见他就笑呵呵说;“你个崽娃子这几天跑阿达耍去了,你娘给你订下李家的女子了,结婚的日子订在八月初六,你再不敢乱跑了……”
不等老太太说完,他就冲到中堂说;“爹、娘,除了秋香我谁都不要,你二老要是再不答应,非要给我娶别人的话,那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他转身往外就走,憨蛮娃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二话不说,伸出双手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把他又抓进了上房中堂。
“儿啊,你听娘的话,咱八月初六给你娶李家大小姐,过一个月就给你把那个秋香娶进门,李家大小姐虽是姨太太养的,可她比那个秋香长得还要美貌得多呢,保你一见就喜欢……”
“她就是七仙女下凡我也不要,我只要秋香一个……”
“这事由不得你,你长大了是吗,翅膀硬了呀,还反了你了,蛮娃,从今儿起,少爷就交给你了,他要是跑了,或出一点差错,你也就别想活着了,你把他带东院上房里去!”太太拍着桌子对憨蛮娃吩咐道。
憨蛮娃将少爷拦腰夹在腋下,就往东院走,少爷双脚在空中踢腾着,双手撕打着他,叫骂道;“蛮娃,你狗日的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你,你坏了我的大事会出人命的,蛮娃,你个狗奴才,快放我下来……”
憨蛮娃把少爷夹到东院上房里屋放下,就出来关上了上房门,并且还上了锁,他往榔沿石上一坐,啥话也不说,任凭少爷咋说咋骂就是不吭声。老爷事先的叮嘱,太太要他以命保证的吩咐,他自己忠心耿耿的一腔赤诚,都不允许他出任何差错。
就这样,少爷一直被关到了八月初四,全府上下都在为少爷的婚事忙得团团转,少爷突然不再叫骂了,他改变了主意,答应了这门婚事,为了使太太相信自己,他提出与李家大小姐结婚后第三天迎娶秋香进门,太太乐呵呵答应了。
少爷要求亲自去给亲朋好友送请柬,邀请他们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太太为了使他不再胡闹,只允许他在城内走动,不许出城,并让憨蛮娃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老太太要回趟娘家,她对儿子和媳妇说;“咱给天赐娶媳妇,我娘家不来人,这脸面上实在太难看了,三丫头凤娇和四丫头凤翔跑了,还把人家秉文和紫嫣也领跑了,从那时起,你们就跟梁家断了来往,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常法,而今我还活着,等我死了,你们爱咋闹我也管不上了,今儿个都初四了,谁也不愿到梁家去下贴请人,你们都觉得难为情,也只有我去请人家才合适,唉!我就替你俩去一趟吧!”
大先生和太太赶紧吩咐备轿车,叮嘱跟随的女仆丫环一定要照看好老人家,将老母送出大门后,太太想了想干脆让老爷陪老太太一起去,大先生一想也对,就陪老人家一起到梁府去了。
少爷出了高门楼就在街上溜达,他想摔掉憨蛮娃,他这瞅瞅、那望望,可憨蛮娃死死盯着他,一步也不远离,少爷实在没办法摔开憨蛮娃,跑吧,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身高腿长的憨蛮娃,打吧,再有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少爷万般无奈,一怒之下就冲进了西街的李府,他进了人家上房,就提出要见见人家大小姐,李老爷和太太面面相觑,实在无法满足他这荒唐的要求,婚前见面,高门大户是很忌讳的,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正在僵持着,大小姐自己从里屋走了出来,她自信地往他面前一站,笑盈盈说;“少爷是怕我长得丑配不上你呢,还是怕娶进门盖头一揭满脸赤麻后悔一辈子?那今儿个本小姐就先让少爷看清楚,免得你心里不踏实!”
少爷一看,李小姐果然长得美貌出众,而且身姿既苗条又丰满,尤其是那胸脯,看着比秋香还丰满高梃。
少爷抱拳行礼道;“我今儿来并非要看大小姐是否貌美,我有一事必须给大小姐说清楚,我秦天赐早已有了意中人,而且也私定了终身,我坚决反对男人三妻四妾,我这辈子只要她一个,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你千万别嫁我,我吃喝嫖赌抽大烟,是个五毒俱全的花花公子,陇州城里人都称我为四少之首,全县老少都叫我赌神秦天赐,你嫁我这样的人会害了你,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我劝你千万别嫁我,现在毁婚还来得急!”
李小姐信心十足地笑嘻嘻说;“秦少爷,我就不相信一个乡下村姑她能好到哪去,你好赌,本小姐也好赌,我就跟你跟她,咱三个赌一把,我做大,她做小,从她进门算起,如果一年后,秦少爷还是那么对她一往情深的话,就算我输了,这辈子我宁愿守活寡也不干涉你俩,咋样,秦少爷敢跟我赌吗?”
“你一个人慢慢赌去吧,话我给你说清楚了,反正我不会要你!”少爷说罢就气乎乎出上房往外走,等在门外的憨蛮娃赶紧跟上。
少爷忿忿往回走,半道上遇到了回府的三辆轿车,他纵身一跳就坐到老太太轿车的车辕上了,赶车的刘留根见他一脸怒气,对他笑笑没敢说话,憨蛮娃紧跟着少爷。
一到秦府大门口,少爷就被眼前的情景给吓懵了;只见高门楼下停放着一口棺材,王拴虎和他媳妇在大门口正跟太太争吵呢,秋菊和王拴虎的那三个儿女穿着孝衫,都在痛彻心肺地大哭着,王家庄的上百人帮着王拴虎夫妇在跟太太和护院的家丁们论理,争吵。
刚下轿车的老太太惊恐地问;“出啥事了?”
“娘,我也不知道,我过去看看。”大先生惊诧地跑过去了,憨蛮娃也跟着跑了过去。
少爷愣怔在那,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事会是真的。
刘留根过来对老太太说;“好像是王家庄那个女子上吊死了……”
“秋香姐——”天赐少爷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猛冲过去一头撞在了棺材上。
“不得了啦,少爷碰死在棺材上了!”
“啊——天赐碰死了呀!”老太太惊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赶紧叫大夫,老太太气死了……”
当杨庆绪和二小姐凤仙赶到高门楼前时,老太太已经过世了!
扬大夫摸了摸被鲜血染红了头的少爷手腕,已经没有了脉博,可他不敢对大先生和太太这么说,他怕他俩经受不住,再死人那就太惨了,他让大先生赶紧送少爷到109医院去抢救,他不能让少爷死在自己的和顺堂里,那样以后自己就说不清楚了。
憨蛮娃抱起浑身是血的天赐少爷,牛吼似地大哭着就往西关街跑,二小姐凤仙搀扶着太太一路哭喊着追到109医院去了。
张永泰带着几百警察跑到秦府高门楼下,连打带抓,把王拴虎一家六口和带头闹事的王姓族人全关进了监狱,那口棺材被抬到东城外的东王庙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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