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大先生奇怪的是;账查完了,蔡县长那边却没有一点动静,梁百川既没发落也没被免职,他悬着心等着县党部请他去开会,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消息,他忍不住自己找到蔡县长想问个明白。
蔡少谟拿出一叠收集到的证据材料放在他面前笑呵呵说;“秦参议先看看您这位表弟这些年贪了多少吧,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触目惊心啊!”
“我不看,我就想问县长大人一句话,你打算咋处理这事呢?”大先生把那些材料往前一推直盯着蔡县长问。
蔡县长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反问道;“那依秦参议您的意思呢”?
“谁当这税局局长都干净不了,没准比梁百川更贪心,依我看放他一马算了,我给他说让他给你多交点罚款”。
“这不行”蔡少谟断然拒绝道;“这税局局长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当了,查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再继续让他当这个局长,我这个县长对民众怎么交待,对上级怎么交待?”
大先生气乎乎问;“那你打算咋发落梁百川?”
“我能怎么发落,我敢怎么发落?大先生您是省参议员,可全陇州县的人都知道您是陇州县的太上皇,我一个外来人哪敢得罪您这太上皇啊,梁百川是您太上皇的亲表弟,您这面子我这个外来人不能拂,也不敢拂,因此,我打算另外给梁百川谋个职位,上面正要求建个兵役局呢,我想让他去当兵役局长,秦参议您看行吗?”
“噢!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蔡县长,你别听外边那些人胡说八道,我算啥太上皇啊,你是县长我不是啥事都听你的吩咐哩吗,你这么说以后县党部开会千万别再叫我了,我可担不起这罪名啊哈哈哈……”大先生长出了口气,终于给表弟梁百川有个交待了。
“您是做过大官的人,看不上这小小的县长职位,您秦大先生想做官的话,早都当上省长了,您清高啊哈哈哈……”蔡县长恭维着大先生大笑了起来。
“没有没有,见笑见笑哈哈哈……”大先生笑着忍不住问道;“那蔡县长打算让谁接替梁百川这税局局长呢”?
“秦参议您的意思呢?”蔡县长收敛起笑容做出很诚恳的样子征询他的意见。
“这个……还是县长大人决定吧,你都说我是太上皇了,我可不敢再担这罪名了!”大先生笑笑没好意思说出口。
“看看看,开个玩笑还真生气了,说句老实话,您比我年长,我可一直把您当大哥待呢,啥县长太上皇的,那都是虚的,咱兄弟情义才是实实在在的呢,大哥,您看王成功咋样?”蔡县长一脸诚恳地问,其实王成功为挣这个税局局长送的钱最多。
“噢!王成功啊……”大先生手摸着下巴低头想;如果王成功真当了这税局局长,可就苦了陇州二十多万百姓了,他这人比梁百川心狠手辣得多,千万不能让他坑害百姓!他便苦笑着对蔡县长说;“老弟觉得你能驾驭得了他吗?”
“大哥这话真说到关键处了,我想了这几天还是觉得自己驾驭不了这匹野马,他这人性子太野,做事太霸道,弄不好反而会惹火烧身,看来咱兄弟英雄所见相同啊!还是大哥举荐一位吧。”
“你看神泉镇镇长张英杰咋样?”大先生试探着举荐了自己的表弟。
“好啊!咱兄弟俩真想到一块了!”蔡县长两手一拍赞成道,除了王成功就是这个张英杰送得多,张英杰尽管年轻,可年轻人道行浅好驾驭,税局局长这个肥缺一定要掌握在能听话的人手里,每年自己能收入多少全凭人家进贡了,只要他听话就能多捞些钱。
“还是你自己决定吧,王成功面前你可别把我卖了,他可是我妹夫,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你忙,我走了。”大先生说罢起身出了县党部,就往梁府去了。
神情沮丧的梁百川招呼表哥大先生坐下,丫环献上香茗退下,梁百川苦着脸说;“这些年白忙活了,弄了几个钱全让蔡少谟讹去了。”
大先生满含歉意地问;“你给了他多少?”
“这个数”梁百川伸出两个手指摇了摇。
“这么多啊!你全给他啦?”大先生吃了一惊,他觉得脊背冰冷,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全给人家行吗,人家手里拿着账呢,不给不光会丢掉局长这宝座,还得坐牢,只能去财免灾了,这么多年全给蔡少谟拉长工了,这也是表哥您所赐啊!”梁百川气得浑身瑟瑟发抖。
大先生猛然醒悟,为啥蔡少谟会对表弟手下留情,还给了他个兵役局长的职位,蔡少谟不光把自己当枪使了一回,还称兄道弟把自己给耍了,他既悔又气,还得劝慰被自己伤害了的表弟;“都怪大哥当时在气头上不冷静,让人家扇风点火一窜忽就没把握住,害得你既丢了官又折了财,大哥对不住你啊!唉!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来之容易去之快,想开点吧!”
“你以为那些扇风点火的人都是为了帮你啊,他们都想挣这局长的职位呢,他们以为扳倒了我就能当上税局局长了,我倒了,他们一个个拿着钱挣着抢着给蔡少谟送,你知道这回蔡少谟捞了多少吗?这个数都不止!”梁百川说着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说;“十多个人给人家送呢,全都是现大洋,一张纸钞都不收,连同讹去我的那些总共有这个数!”他手直伸到大先生鼻子底下摇晃着气得直喘粗气。
“唉!我这都做了些啥事啊!”大先生气愤地一拳砸在自己的右腿面上长叹了一声。
“你闹腾吧,闹腾到最后咱们都是输家,只赢了人家蔡少谟一个人,这下你满意了吧!”梁百川怨恨地讥讽着表哥。
“唉!你那个喜妹啊真是个祸害,这事都是她惹起的。”大先生追根求源怨怪到二姨太喜妹身上了,要不是她那天寻到府里来胡闹的话哪有这事呢。
“哼哼”粱百川冷笑了两声道;“外面那些人都传说你勾搭上喜妹了,要不我干脆把喜妹送给大哥算了,免得人家白嚼了舌头……”
“你别再恶心我了能行阿不?你那个喜妹看着人模人样的,说话做事没一点正形,根本就不上套,心肠还有些恶毒,我就不相信了,当初你咋会为这么个女人死去活来呢!”
“她说话做事是不上套,可她床上功夫了得呀,保你试一回就……”梁百川故意气他,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罢了罢了,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你除了会在女人堆里混之外还有啥能耐呢,情种这话对男人来说并不光彩,你还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呢,也好意思!”男人之间一说起女人气氛就不那么沉重了。
“我是没啥大出息,就连这税局局长当初都是你帮着搞定的,可我觉得,我这辈子活得比你滋润,比你舒坦,比你活得值,男人么,不爱女人算啥男人呢,那些人说的不假,全陇州凡是姿色出众的女人,不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我都玩过,你呢,大哥,我都替你冤得慌,做回男人不易啊,你咋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呢,想想赵老太爷吧,不值啊大哥!”梁百川只能在女人这事上占尽上风,他得意洋洋地挖苦着表哥,出着一肚子的怨气。
大先生笑着对表弟安慰道;“罢了,咱不说这话了,让外人听见还不笑话咱哥俩一对二百五呀,我刚从蔡少谟那出来,他答应另给你个兵役局长,你抽空去跑跑,别再让人家抢了去。”
梁百川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故意装做不在乎的样子说;“真是成也萧和败也萧和啊!大哥,真有你的!那谁顶替我这税局局长呢?他没说这兵役局长要多少大洋吗?”
“顶替你的是神泉镇镇长张英杰,你已经给他那么多了他不会再讹你了吧?”其实大先生自己心里也没底,当官的一旦贪心起来就没个够,空出那个镇长的位子又是一大笔收入,蔡少谟这回可真赚足了。
“蔡少谟心黑得很着哩,张英杰肯定送得最多,蔡县长是不会放过任何捞钱的机会,看着笑眯眯的,笑面虎一个,我这点家档再折腾就全光了,大哥,你不会看我穷了就毁亲吧?”梁百川真怕经过这么一闹腾两家生分了,表哥万一毁亲,以后他这兵役局长都会当不稳。
“我倒是后悔呢,可没法给老太太交待,不过你得处理好你那个二房喜妹,如果她再胡闹腾你可别怪我说话不算数!”大先生说的是真心话。
“喜妹我会处理好,这你放心,我想让秉成填补神泉镇长那个空缺,你看行吗?如果行的话,那咱选个日子赶紧给娃娃把事办了,也好腾出功夫给秉成办那事,免得夜长梦多。”他想表哥能理解这话的另外意思。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儿个我就去找蔡县长说秉成这事,把你爷俩这事放一块办了吧,这么也许能少花点,唉!闺女大了操不尽的心啊!”大先生说着起身往外就走,他得回去跟太太商量三小姐凤娇出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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