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表哥,淑秀就忍不住想笑;情种梁百川!陇州城不论穷富,都这么叫他这位税局局长呢,他也习惯了被别人这么称呼,似乎还有些沾沾自喜。虽然那是他年轻时做下的一段风流趣事,可事情过去十多年了,人们仍然在津津乐道着。
淑秀是这样理解情种的;那就是善解人意,对女人知冷知热,体贴入微,关怀倍至,而且还感情专一。这样的男人对女人而言,就是个宝,哪个女人能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无疑一辈子都会很快乐、很幸福。
她不禁羡慕起那个喜妹来,想想自己,想想赵崇贤,她忍不住就嫉妒喜妹,她可算是有福之人啊!淑秀见过喜妹,凭心而论,她确实很美貌,很出众,可喜妹那种小家碧玉,到底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说话、做事、显得萎萎缩缩。当初表哥是太年轻了,如果是现在,表哥绝不会害那可笑的相思病,还差点陪上性命。
如今的表哥,好家伙,掌管着税收大权,数十万人的生死命运都纂在他手心里呢,他在警察局长张永泰的配合下,到各乡镇收缴税款、钱粮,啥样的女人没见过,真可谓是威风八面的大人物呢!
表哥梁百川的局长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桌后的椅子上正低头写着什么,淑秀缓步走到桌前柔声叫道;“哥,忙啥着哩?”
情种梁百川抬起头,意外地看到是淑秀,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与眼眸里放射出灼人的波澜。他那胖胖的圆脸就立刻笑得既使人感到亲切、又使人觉着甜蜜;“噢!是秀秀呵,稀客稀客,赶紧坐坐坐哈哈哈……”
淑秀被极其热情地让坐到洋沙发上,她忍不住好奇地弹了弹这洋沙发,这才稳稳坐下来。他立刻给她端来一杯热茶,坐到她旁边笑咪咪说;“妹啊,光记着挣钱了,也不来看看哥,好没良心啊,小时候来看外婆,可没少吃哥的好东西,大了、嫁人了,就跟哥生分了,你把哥忘了,哥可时常牵挂着你呢!”他说着在她的手上亲切地拍了拍。
“看哥说的,好像妹子有多无情无义一样,唉!妹子的日子过得咋样,哥也清楚,妹子是没脸见哥呀!哪还好意思走亲戚呢!”淑秀双眼一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强忍住苦笑了一下。
“秀啊,每次去看姑妈,一听说赵崇贤这狗东西对妹不好,哥这心里就像刀割似的疼啊,哥气得真恨不得杀了这狗东西,姑妈就劝哥说,这是命!哥就不相信,妹子这么好一个人,长得这么美貌出众,性情又这么温柔贤惠,老天咋会给妹注定这么个不知怜惜女人的男人呢,老天不公啊!”他满含同情,满含怜悯地说着,说到动情处,他情不止禁地自己先流起了眼泪。
表哥的话句句说到淑秀的心坎上了,再加上他为自己一淌眼泪,脆弱的淑秀便被感动得五内俱摧了,她不由得双手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
情种梁百川起身过去将门关好插上,又坐回淑秀身旁,他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背温柔地劝慰着,见她越哭越伤心,便轻轻将她搂进了怀里。
姑妈的这三个女儿啊,个个美如天仙,可性情却大不相同,大妹淑秀腼腆温柔;二妹淑芬极其风骚;三妹淑芳大胆泼辣,陇州城里不知有多少男人的三魂七魄,都被这三姐妹勾走了,有多少男人在夜深人静时,一边揉搓着自己的女人,一边将身下的女人幻想成这三姐妹呢!
然而,我梁百川是幸运的,这三个美如天仙的女人,我不但早就得到了老二淑芬,而且就连老大淑秀这会正被我搂在怀里呢,迟早她也会成为我梁百川的女人。哼哼,张永泰你不行,对付女人你差远了,你笑话老子是情种,你懂个屁,其实老子是情圣!
梁百川得意地这么想着,极其体贴的劝慰着这位表妹。漂亮女人他并不稀罕,只有征服出类拔萃的女人,才更能满足他的成就感。
他太了解女人的天性了,男人与女人相处,愚蠢的男人往往总是直奔主题,而女人恰恰喜欢享受这慢长的**过程,时髦话叫做浪漫,其实精通风华雪月的男人也喜欢浪漫,细细品味这柔情蜜意的浪漫过程,会使人心旷神怡,回味无穷。而直奔主题,常常会给女人一个不好的印象,她会觉得你是为了她的身子才大献殷情呢,反而会警惕你,反感你,女人需要男人是她心灵里永远的驻客,而不只是她**的侵略者。再说了,男人的精力和体力都是有限的,只会操练女人**的男人,其实都是些愚蠢的男人,他们在摧残自己身体的同时,激情总会淡化,很快就会厌倦这种纯粹的**碰撞,就会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还会与女人反目为仇。只有征服了女人的心,她不光会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而且玩起来才特别有滋味。女人很奇妙,女人也很神秘,只要摸准了女人的心脉,不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服服贴贴忠诚于你,成为任你驱使的奴隶。
梁百川疼爱地给淑秀擦干眼泪,像哄碎娃娃似地轻拍着她的脸蛋笑劝道;“不哭了不哭了,咱都不哭了,秀秀是乖娃娃、好娃娃,秀秀听话,噢乖娃娃,把这么好看的眼腈哭肿了、出去咋见人呢,人家会笑话秀秀的……”
淑秀“扑嗤”一下破涕为笑了,她难为情地低头柔声说;“哥,你信命吗?为啥妹子的命会这么苦呢?”
“我信!”其实他根本就不信,他早就看透了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全是用来骗人的鬼话,可他却对她说;“其实人的命运在出生时,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你这辈子该是谁的儿女,该嫁给谁当老婆,该是谁的相好,这辈子除了丈夫还会有几个相好的男人在暗中疼你、爱你、帮你,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为啥我只是你的表哥而不是你丈夫,为啥是表哥而不是亲哥,这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他意味深长地对她笑着说。
“啥前因后果?”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暗示,又似乎不太明白,从小她就把他当亲哥待,从未有过别的想法,她不禁脸一红脱口问道。
“缘份呀!”他直愣愣盯着她那双令人心颤的桃花眼说;“也许你不懂,我对这门学问是深有研究的,不是吹,是真的,我给你说,其实每个人一生里遇到的每个人,都是与前世有关系的,佛学最讲究前因后果了,每个人一生的命运都在自己手上带着哩,不论是药王洞的邱道长、还是算命的刘半仙,都要先看手相,才能说出人家命里会有啥灾祸,一生的命运是个啥样子!”梁百川毫不脸红、一本正经对淑秀说,他满脸诚恳的神情使她不得不相信。
“哥,那你给我看看手相吧!”淑秀忍不住好奇将手伸给他。
“男左女右,把右手给我。”他握住她的右手仔细查看着说;“你的生命线很长,是个长寿的人,你有三条情丝线,这是说你命里有三个男人,这深点的是丈夫,却很短,这是说他对你不好,这条线离你的主线最近,这是说跟你关系最亲的同辈人,才是最疼你、最爱你的人,你看这条线最后与你的这条主线连在一起了,这是说你跟他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这条线也像是爱你的人,可没能与你的主线连上,这是说他看样子好像很爱你,其实是哄你哩……”
她抽回手,停止了让她感到既难为情、又心惊肉跳的断言,她不好意思再让他继续看下去了。
他装出疑惑不解的样子问;“秀,你咋啦,我哪说错了吗?”
她看似生气地白了他一眼,羞臊地嗔怪道;“你把妹子当啥人了,啥相好的啦,没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啦,疼呀爱呀的!”
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急忙分辩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你手相上这么显示的我就这么说了,我说错了吗?这都是真的,我没骗你,你不能不相信天意啊,这都是命里注定的,我可没胡说”
“那你给妹子说清楚,暗底里对我好的那俩个人是谁?”她豁出去要弄个明白,在自己心里只有一个永泰哥,那另一个会是谁呢。
“你写个字吧,我给你测字。”他继续骗她进入自己的圈套。
她右手食指蘸了点茶水,本想写心里一直思念的那个人,稍一犹豫便在洋茶几上写了个“涨”字。
他一看就大笑起来,见他这样,她再一看自己所写的字,不由得脸“腾”一下红到耳根了,可她装做不解的样子故做镇静地问;“笑啥,不会解吗?”
他醋意十足地笑道;“这还用解吗,连你自己都明白这俩个人是谁还用我解吗?”
她做出几份娇憨的神态嘟着嘴说;“我咋知道是谁呢,我又不会测字,我不知道,你解给我听。”
“哎,你别说,这个字还真有点意思,你看,你这字不光说明这两个人一个姓张、一个姓梁,还说明这姓张的靠不住,为啥呢,这有水就不是他了,无水才是他呀,可一旦无水就不是你了,因为你名字里也有个字有三点水呢,你有水我有水,这不成水水交融了么,这真是天意啊!”他勾魂摄魄的盯着她的双眼,目光里全是柔情蜜意,他握住她的双手,满含深情地在她的手上吻了吻。
“你胡说啥呢!”她拽回双手,羞臊地低下了头,心禁不住怦怦狂跳起来。表哥咋能这样呢,我可是你表妹,这人咋连表妹的主意都打呢。她再一想,表兄妹是平辈,虽说有些**的意味,但表兄妹真正成为夫妻的也不是没有。她这才对“情种“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原来太多情的男人才叫情种啊!
“咋啦,生气啦?你看你这人,咋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呢,哥不疼你吧,你嫌哥冷酷无情,哥还没咋地呢,你就生气了,当年如果你对哥稍微有那么一点情义的话,哥也不至于为个结过婚的小女人得那可笑的病了,还背了个情种的名声,你知道吗,这都是你对哥太无情了才把哥害成那样的呢!”他似乎很伤心很痛苦地说。
淑秀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但她听着心里却很舒坦,很受用,失去多年的自信渐渐被招唤了回来,她对自己的相貌、身材又有信心了。看来自己还没老到让男人一见就反感的地步,能让这位情种表哥动心,就充分说明自己依然还有魅力。
她轻轻打了他一拳笑道;“哥,你再别胡说了,你咋能把为喜妹害的相思病赖我身上呢,鬼才信你这鬼话呢!”
“我是为喜妹得的病,这不假,可你想想,如果你对我好的话我能为她得那病吗,还不是你对我太无情太冷酷了,我才找别人寻找安慰的!”其实是他知道了张永泰不光当年爱过淑秀,而现在仍然在爱着淑秀,这才激起了他要抢在张永泰的前面先得到她的急切**。
“算了吧,哥,咱不说这乱七八糟的事了,我找你是关于交税款的事……”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交税款啥事,你是说赵崇贤不该交吗?”他仍然笑呵呵的样子,甚至看着脸上的表情比刚才笑得更亲切了,可他所说的话却使人觉得冷冰冰的。
“我……我不是说不该交……”淑秀看着起身打开了屋门的表哥又坐回办公桌后面的软椅上去了,她正不知该怎样解释呢,忽然,她意外地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妹淑芬推门进来了。
“大姐——!”看到淑秀也在里面,淑芬诧异地惊叫了一声,她站在门口盯了一眼梁百川,又盯了一眼淑秀,神情怪怪地扭着腰身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按在桌面上说;“你倒是摘了新桃不忘旧梅啊!”
梁百川嘿嘿笑笑没吭声。
淑秀看到大妹脸上的表情不像尴尬,也不像愤怒,而是一种极度的忌妒,她就象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心虚地走过去将交税的票据递给二妹说;“淑芬,姐是来求表哥减免税款来的。”
淑芬看看大姐的票据惊叫道;“这么多,情种哥,你别当局长了,你干脆上山当土匪去算了,你这不是抢劫吗,比土匪还心黑,大姐,你别理他,不交,看他敢把你咋样!”
淑秀看看梁百川,再看看大妹淑芬,她不知所措。
“大姐,我给你说,他要再敢这么欺服你,就把这票据拿给大哥看,让大哥给评评理,陇州城哪个大户人家像你们赵家这么交过税,这不明摆着欺服人吗,还亲戚呢,狗屁,也不嫌丢人!”淑芬怒目圆睁,将票据两把就撕碎了。
“看看看,我这不是正跟淑秀商量着哩吗,你咋这么性急呢,好像我这当哥的有多无情无义似的……”
“算了吧,情种哥,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就没安好心,当初你不就这么整我来吗,而今又整到我大姐头上了,你别欺人太盛,逼急了把陇州城三老四少全叫来让大家都评评理,你不顾亲戚脸面了,我也不要这张脸了,谁怕谁呀,走!”淑芬说着拉起大姐就往外走,淑秀挣开大妹,为难地回身对梁百川说;“哥,你别生气,淑芬就这脾气,你看……你看我这交税的事咋办呢?”
“哈哈哈……淑秀啊,你看看二妹这张嘴,要多厉害有多厉害,你说说,我说过不给你减免了吗?这不正商量着哩吗,这税局又不是我开的,我给人家县党部也要有个交待哩么,唉!这税款你看着交吧,多少随你的意思,大不了被县长再骂一顿,没啥,谁让我是你哥呢!”梁百川做出一付极其为难的样子苦笑着说。
淑芬又变了一付模样,笑嘻嘻给他抛了个媚眼问;“那不交行吗?”
梁百川两手一摊哈哈嘻笑道;“行啊!二妹的话我敢不听吗,惹急了你把陇州城三老四少叫来咋办呢,我这脸就没处放了!”
“哈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啊!哈哈哈……”淑芬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便把刚才所有的尴尬不愉快全都给化解了。
淑秀看着大妹这般大笑,难为情地脸一下红了。这也太没个大户人家女人的样子了,女人咋能这么没规矩呢,实在是太放肆了!
“说话算数,走啦,回见!”淑芬挽起大姐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很洋派地手在嘴唇上贴了下对他抛了个飞吻。
一出税局大门,淑芬急忙对着大姐的耳朵轻声问;“姐,他没把你咋样吧?”
淑秀不禁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由得脸一红摇了摇头。
她盯着大姐的眼睛又问道;“他没亲你?”
淑秀尴尬地拧过身又摇了摇头。
淑芬把大姐拽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问;“难道他没说当年得相思病是为了你这话吗?”
“淑芬,姐跟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姐老了,谁会对姐说这种话呢!”淑秀生气地从淑芬手里挣脱出来,俩人走到十字路口,淑芬向大姐告别后,便往西街走去。
淑秀眼瞅着渐行渐远的淑芬,不禁一阵心酸。她既羡慕淑芬的洒脱,又看不上她毫无顾忌的放荡样。
淑秀觉得自己昏昏噩噩活了三十多年,仿佛一直都在梦里,当自己从这个梦里清醒过来,明白该怎么活人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没景了!放弃今后过几年舒心日子的愿望,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做一回女人,有心追寻一回梦想吧,都到这般年纪了,实在不该为情所困,万一有点风吹草动,不光自己没脸见人,还会连累娘家高门楼惹人笑话,唉,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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