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太太坐中堂椅子上享受着引娣给她洗脚,招娣给她按摩肩背的快乐,她微微闭着双眼既不出声也不说话,似乎完全沉浸在这舒坦的幸福之中了,其实,她早就从招娣这重一下、轻一下,完全没有章法的胡乱捏摸中感到了她的极不情愿。
哼,牛生来就不情愿犁地,可是一旦给它套上了笼头鼻圈子,它不犁地由得了它吗!你招娣按摩得技术好坏这并不重要,我要的就是你这服服贴贴的姿态,不过长此以往,这姐妹俩一旦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就不好办了,引娣倒是不怕,她很会看眼色行事,招娣原本就是个愣头青,万一这个招娣不顾死活伤害自己咋办呢?不行,得想个办法把她们拆开,对,拆开这姐妹俩,要想活得舒坦就必须得这么做。
一次,太太无意中发现二魁挺体贴招娣,招娣搬起大酒坛刚要往酒摞上架,二魁急忙从招娣手中抢过大酒坛帮她摞了上去,招娣飞个柔媚的眼神以示感谢,二魁也回报她一个轻笑,尽管他俩都没说话,可太太还是看出了这眉目传情的暖昧。
二魁是烧锅上的老人手,他已经在后院干了七八年了,听说他是个光棍,他不是本地人,是逃荒要饭跑到陇州城来的,老爷见他长得高大健壮、有身好力气、便收留了他,看来这个三十多岁的光棍有些熬不住了。
太太心里一阵窃喜,一个计划便在她心里产生了。从此,她总是让招娣和二魁单独在一起干活,还有意无意地使他俩避开众人,后院那么大,能躲开众人目光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也许是看习惯了吧,太太看到生过娃娃的招娣比以前更好看了,她浓眉大眼,脸颊总是红仆仆的,尤其是那胸脯特别惹眼,唉!人家到底年轻么,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是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呢。太太还发现,这些天招娣没往常那么犟了,她的眼眸里有了一丝柔情,就连说话的声音也甜润了许多,她甚至对太太还很感激,这从她主动给太太舀饭,端洗脚水、捶背揉肩的热情上就能完全体现出来,她以为太太是在暗中帮她、疼她呢,渐渐招娣就又有些胆大妄为起来。
老爷赵崇贤是夏末秋初时节回来的,淑秀看到老爷变得越来越孤僻了,淑秀明白他还没从老太爷的惨死和几十万银圆被抢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呢,老太爷被残杀固然令他伤心,可那么多大洋被抢更令他想不开,他这人实在把钱看得太重了。
淑秀不禁可怜起老爷来,夜里,她把自己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就主动钻进了他的被窝,她扑进他怀里,在他胸脯上抚摸着,她渐渐将手伸向他小腹,然后就握住了他的命根。淑秀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毫无反应,皮软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知道他醒着,但他却在装睡,她仍不甘心,继续揉捏了半天,他一把推开她说;“我乏得很,别胡闹,睡觉!”
顿时,泪水就涌出了她的眼眶,她静静地平躺着,双眼凝视着这个处在黑暗中的家,失眠的痛苦再次侵扰着她!
一天,太太正在后院指派着长工干活,老爷无精打彩地走了过来,她立刻装出一付很亲热的样子走到他跟前,陪他四处查看,她这样作的目的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尤其是招娣和引娣,她要让她们看看,老爷这个靠山永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四处转到了都没看见招娣,也没看到二魁,不过太太知道他们俩躲在哪、正做啥呢,她领着老爷往最后那排库房走,正在库房记帐的引娣看到他俩,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她直给太太使眼色,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她悲苦而绝望地用眼神哀求着太太,太太装着没看见就走过库门,引娣跌坐在地上嘤嘤哭开了,轻轻推开最后那排库房门,太太突然说;“爷,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老爷十分意外地瞪着双眼说;“你胡说啥呢?”
太太装做醋意十足地样子说;“那你为啥天天夜里会是那个样子呢?你在外边肯定有别的女人了”
“胡说八道!”老爷气极败坏地骂了一句,怒冲冲转身出库房走了。
太太神情慌恐地跑到前排的库房里,一把拉起吓坏了的引娣急忙说;“赶紧让招娣和二魁跑吧,他俩搂在一起被老爷发现了,他到乡下叫人去了,你去给招娣说,我去给她娶些盘缠。”
不等引娣回答,太太一路小跑着进了上房,她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取出一百大洋,又急急忙忙跑进库房。
招娣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她不走,她让老爷处死她呢,她早就不想活了,引娣哭着正劝呢,二魁也劝道;“赶紧走吧,到我老家去总比被老爷处死好,老爷到乡下叫他本家去了,等他回来想走都走不成了。”
太太就将装有一百大洋的钱袋塞到招娣手里,招娣也不说话,二魁拽起招娣匆匆忙忙跑走了。
吃晚饭时引娣给娃娃喂奶没出来,夜里太太对老爷说;“听后院烧锅头虎娃说,招娣今儿个跟二魁私奔了。”
没想到老爷不但没发火,反倒说;“本来就没花钱么,跑球了就跑球了吧!”
太太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心安地松了口气。她不光想好了开脱自己的理由,而且还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看来都用不上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引娣仍没出来,老爷吃过饭进了厦房,太太怕引娣说漏嘴也跟了进来。引娣在给孩子喂奶,太太看到她紧张地搂着孩子浑身在瑟瑟颤抖,老爷没说话,神情怪异地盯着引娣看了半天,冷笑了两声就转身走了。
中午,财税局来收税款,老爷一看发票,钱数比往年又增加了许多,他便把一肚子怒火全撒向税局的那几个人。他大骂税局是逼命的阎王殿,大骂这几个人是摧命的小鬼,是狗腿子……他跟人家吵得不可开交,还差点动起手来。太太劝开老爷,对税局的人说;“你们先回去,等我问下表哥梁局长,问清楚了我直接把钱交给我表哥,你们就不用再跑了。”
太太脱下土布衣衫,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绫罗绸缎衣裳,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出去了。
这些年因为老爷赵崇贤为人做事太过吝啬,再加上他不善交际,也很少与亲戚走动,虽然财税局长梁百川是她的姑舅表哥,警察局长张永泰他姐是她的大嫂,可是各项税款钱粮和各种摊派,连同治安费等等款项很少减免过,甚至年年都在增长。陇州城里的这些实权人物有时还合伙故意整治赵崇贤呢,要不是有大哥这面子撑着,赵家的酒坊早开不下去了。因为赵崇贤对她很冷漠,他们夫妻关系一直不好,所以她从未出面找过这些亲戚求情、办事,虽然以前与表哥很熟,关系也算亲切,但她平生第一次找表哥求情办事,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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