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外面有一条西街,如同中国每一所大学附近都有的一条街,被命名为“好吃街”。小小的一条窄街,前后不过两百米,街道两旁被各式各样的小吃摊沾满,汇集了南北小吃,满足各地学生的胃口。
倘若你在深夜光顾,那番景象会别有洞天。
深夜是它最热闹的时候,人潮涌动,成双入对,拥挤的街道上方挂满各式各样的招牌,在低劣的霓虹灯照耀下,有点恍如香港的酒吧街兰桂坊,这是我多年之后去香港的顿悟,感叹原来学校外面那条土气的西街也曾时尚过。
这条小街更为隐秘的地方是,四周分叉的巷子里隐匿着无数个小旅馆,也俗称日租房。曾出现过某高校外的一栋楼,被各式各样的旅馆占领的惊人情景,被誉为“开房楼”。正是中国高校扩张的初期,校外大大小小的日租房应运而生,满足了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懵懂而骚乱的心。
但是,西街的故事与我无关,就算有关,也是一部吃货史。
我是一个乖乖女,整齐划一的刘海儿,搭配披肩长发是经典发型。用郁菲的话讲,我这是千年不变的“清汤挂面”式的发型,不打扮不保养,怎能找到男朋友呢?所以,单身的我,每天怡然自得地过着“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对校外西街的小旅馆是一概不悉。当然,我是不折不扣的吃货,尤其最爱西街的北方面食。每次去西街寻觅美食,都会想起爸妈送我来大学报到的一幕:
我们一家三口乘坐着绿皮车,在框框当当的铁轨声中穿越两千里云和路,从温暖的南方小城来到北方的重工业城市。一下火车,老爸惊呆了,不是低矮的楼房,而是空气中弥漫着煤灰,四处飘散;街道显得脏乱,似乎很久没有冲洗过;街上来往的男男女女穿着灰头土脸。与南方的开放繁华相比,这里简直能让时光倒退十年,老爸顿时心生不满,再一次埋怨我报考的大学城市太不靠谱了。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是铁了心不愿意回家补习一年,好不容易逃离爸妈的压制,即使前方刀山火海,我也要咬牙坚持下来。
相对于老爸的各种嫌弃和不爽,老妈显得镇定自若,自告奋勇地给我绘制了校外一公里之外的地图,通过实地考察,将学校附件的水果店、餐厅、超市、购物中心、书店、旅馆等信息一应标全,用不同的颜色注明远近距离。
四年里,那张“妈妈牌”的爱心地图都被我用破了,用胶带也粘贴了好几次,至今我都舍不得丢掉。
爸妈将我安顿好,十分有诚意地请我宿舍的四位舍友吃饭,除了我,她们都是来自本省的学生。席间,表现坚强的妈妈忍不住泪眼婆沙,话语间直后悔纵容我报考千里之外的大学,拜托室友们多多照顾第一次出远门的我。
分别前,火车汽笛长鸣,老妈哭着不肯上火车,拉着我的衣袖不停地抹眼泪,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心软了,打算跟着他们回家去,不上这破大学了。
没想到老爸出乎意料豁达地说,“这儿地理位置偏僻,远离都市繁华,没有世俗的干扰,实在是个适合读书深造的好地方,既然闺女选择了,就不能后悔,四年一定要读出点名堂,给我衣锦还乡地回家工作。”我重重地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老妈见理智的老爸也批准我留下来读书,慌忙停住眼泪攻势,紧急地拉着我,对着爱心地图上一条街的坐标,语重心长地教导道:这条街,太乱了,你一定不能去!
老妈说的那条街便是西街,日后我经常闲逛寻觅美食,却从不深夜流连于此的地方。
因此,郁菲封我“爱情绝缘体”。其实,她不懂,我也期待爱情,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想他表白。
他的优秀,让我仰望,却而止步。
我注定不属于这座城市,只是它的过客,何必要开始一段爱情,留下一丝牵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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