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上午,青国都城。
最繁华的街市尽头,有一大栋青砖碧瓦的两层楼,廊檐下挂满了成串的艳红色灯笼。高大院墙和朱红色金铆大门把小楼严严实实圈在其中,神秘感十足。
门前空地上,素衣素颜的女子掐腰立着,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望门楼上篆刻的“花楼”二字。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许若枫,哦不,确切地说,是千里迢迢奔波至此的鱼家小姐清浅。
一刻钟之后,花楼正房大厅,鱼清浅站在地中央,无所畏惧地扫视四周。
之前打听路的时候,顺便问了问花楼是个什么地方,结果答案十有八。九都是“花楼是有钱人消遣的地方”。此时身处其中,终于领略了指路人的意思。
身为社团二当家,她曾经去过无数个娱乐场所,但哪一处都没有这里牛掰,稍一打眼,就看见了纯金灯台、白玉屏风、镶嵌了七彩晶石的墙壁、整块紫玉雕刻而成的镂空圆凳、以及纯正古波斯风格的缀宝石羊毛地毯等等。
从装潢来看,花楼绝对不是青。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想必就是古代的顶级会所,抑或可以说是一个由青。楼演变出来的高端产物。
几步之遥的前方,风韵犹存的妇人歪在软榻上,翘起染了丹蔻的指尖,端着茶盏咂摸茶味。
丰腴的身子裹在湖蓝色的罗裙之中,把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性。感的味道像无形的香气,肆无忌惮地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半盏茶过去,妇人终于抬头,斜睨着百无聊赖的素衣女子,面无表情,语调冷淡,“胆子倒不小,竟敢单枪匹马闯花楼!”
“我只是来找活儿做的。”清浅如是回答。
什么样的阵势她没见过?一个半老徐娘的质问,对她来说构不成任何麻烦。
“找活儿?”妇人冷哼一声,“你当这里是青。楼那种低劣的场所吗?别以为相貌出众就有资格在花楼撒野!”
说罢,摇曳着起身,踱步来至女子面前,行走间,珠钗乱颤,举步生香。
清浅轻吸鼻翼,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就不怕熏着自己吗?”
妇人并未勃然大怒,稍事一怔,轻笑出声,“叫什么名字?”
“鱼清浅。”女子往后退了半步,实在受不了香味刺鼻。
“都会什么才艺?”妇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娇俏的素颜,眼中隐约可见一丝兴趣。
清浅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口齿含混,“才艺……,才艺……,我有什么才艺呢……”
——混社团根本不需要什么才艺,只要肯拼命、不怕死,别的都没用。
妇人听了,颧骨上的两块肉抖了抖,嘴唇翕动好一会,才再度开口,“唱曲儿跳舞什么的,总要会一点吧?”
“这……,除了拳脚功夫,我好像不会别的。”挑着眉毛,满脸无辜。
妇人的脸色冷凝下来,转身往软榻走去,口吻寒冽,“花楼里不养废物,你走吧!”
清浅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下,没等出声,就看见一个甩着赘肉的婆子风风火火地从侧门冲了进来。
“六娘——,六娘——,不好啦——”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嗡嗡作响。
“慌什么慌!”妇人不耐烦地尖声指责,止住脚步,望着转眼就到近前的婆子。
“六娘,不好了……”胖婆子喘息得好似拉风箱,双手扶膝,半弯着腰,无暇连贯说话。
“说,怎么回事?”妇人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优雅的姿态转瞬间荡然无存。
“……那个客人,他、他又搞伤了一个姑娘……”婆子顺势直起腰,脸色凄然,“这回伤得重,没有俩月是下不了床的……”
六娘松开手,白脸蹙成了一团,红唇抖动,“来了三天,竟然伤了我五个姑娘……”
“不过,他给了您这个——”婆子把手中的一叠纸递给了妇人。
“给银子顶什么用?花楼里顶尖儿的姑娘都被他给弄伤了,哪一位不得恢复个十天半月的?别的客人来了招待不了,耽误了花楼的买卖信誉,以后还让我怎么在上流男人堆里混生活?”六娘把银票抓在手中,细狭的声音在大厅内绕来绕去。
“六娘,这位客人,咱得罪不起啊……”婆子好心提醒道。
妇人叉腰喘粗气,好半天,倏然把目光挪向冷眼旁观的女子,“你,叫做鱼清浅是吧?”
清浅未置可否地眨眨眼睛,——为何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你可以留在花楼了。”六娘语速很快,根本不容插嘴,“九婶,把她送到后院去伺候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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