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杂的人声涌入庭院,鱼氏夫妇闻声走出屋子,好像在跟来人交涉着什么。
许若枫怕被追兵发现,赶紧快速卧倒在男人身前,静静地贴在他的胸口,等着外面那群人离开。
假山缝隙十分狭小,两个身体之间几乎零距离相贴,隔着单衣,对方的体温就传导到了她的肌肤之上,男性特有的热度带来了滚烫的感觉。
渐渐的,有氤氲的热气在洞内隐隐腾起,把男人身上好闻的独特气味晕染得恰到好处,许若枫原本就没有喘匀的呼吸更加急促,心脏骤然间节奏紊乱地狂跳起来。
——活了二十几年的许若枫没有跟一个异性如此接近过,想来十六岁的鱼清浅更是久居深闺,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
脸颊发热、心乱如麻之际,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蓦然在假山周围响起,她赶忙收拾情绪,紧张的氛围令所有的羞赧和悸动霎那间偃旗息鼓。
待到外面终于归为平静,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说:还好,总算没有被发现。
可是,还没等她着手为昏迷中的男人寻找伤处,便听见了两声接踵而至的凄厉惨叫。暗暗喊了一声“不好”,她拔腿就往外走,因为着急,刚出假山就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稍顷,瑟瑟秋风之中,衣袂翩然的许若枫怔忡着站在院子里,熟悉的血腥味令她蹙起了黛眉。
宵小们行凶之后早已离开,鱼氏夫妇凄凉地并肩躺倒,月光铺满了他们的身体。
“你们……还好吗?”矮下身子,许若枫的声音有些发涩。
将近十年的混混生涯,几乎每天都要打打杀杀,她的字典里早已没有“怕”字。
但是此刻,在内疚和自责的夹击下,恐惧感无限地放大,——若非她执意搭救素不相识的男人,他们也不会遭此横祸。
妇人淡青色的衣裙被血污浸染,白皙的脸上有几缕凌乱的发丝,眼睛失神地张望着,气息已经全无,美好的容颜永远定格在了这个残忍的秋夜。
她身侧的丈夫还在喘息,却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胸口的刀伤在“汩汩”冒血。
“清浅……”做父亲的嘶哑出声,呼唤女儿的名字,染血的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抓握。
女子稍事一怔,随后,伸手牵住了父亲的手掌。
“……爹,我在……”苦涩的声音从唇瓣迸出。
“去,找你的亲生爹娘……”只说了几个字,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许若枫有点发懵,冷凝的唇没有发出疑问。
“你身上的玉佩……,是你爹娘留下的……咳咳……”不断有鲜血从口鼻处涌出,“去……、都城……,花楼、找梅……”
话未说完,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终于,剧烈的痉。挛之后,咽下最后一口气,瞪大的双眸眺望着青黛色的夜空,凝滞的眼神里,满是悲凉和不甘。
“不……,你们不能死……”许若枫嗫嚅着,频频摇首,长发随风纷飞,宛若黑练。
看惯了生死的她第一次这么受不了生命的陨落,懊悔和自责折磨着内心,无力感充斥全身,几乎将要瘫倒。
秋风吹得紧,夫妇俩的身子凉得更快了。
无力回天的许若枫想把他们弄到屋子里去暖和,刚站起身挪了挪步子,却眼前一黑,像一片落叶似的,飘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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