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青国,岩城。
烛光下,打磨得不甚光滑的铜镜中,映着一个瞠目结舌的娇美女子。
散开的青丝仿佛漫漫瀑布,两弯黛眉如双燕飞过江水,一双美眸似清湖之上寒烟,微启的娇唇像远山上的秋枫,月白色的雪绸中衣虽宽大,却遮不住盈盈一握的腰身儿,绝对地道的无雕饰美人儿。
“靠,长得这么娇弱,还能舞刀弄枪了吗?”端详了好半天,女子终于伸出葱指,胡乱揉。捏着苍白的脸颊。
十几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知晓自己坠海之后魂穿到了古代,许若枫还是不愿接受这个蛋疼的事实。
想她一向谨慎,怎么都没有料到,马仔阿中竟敢反水,不仅一枪打死春姐,甚至还要她这个社团二当家委身于他,其痴心妄想的程度简直堪比天方夜谭。
寡不敌众之下,为保清白,她伺机拖着那个猥琐至极的混蛋一起跳了海,——虽然拉了丫的做垫背,她还是有点遗憾没能亲手弄死他。那种人渣,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入水之后的窒息感余孽未消,虽然轻了许多,却仍叫她烦躁,脑袋发胀,思维发懒。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把那段惨烈的回忆推开。
“清浅,娘来给你送宵夜……”妇人的声音慈爱得让人心醉。
许若枫没有回应,沮丧地把手指从颊上挪开,两条眉毛往一起拧着——现在她的名字叫鱼清浅,是岩城一个小商户家里的独生千金。
习惯性想摸一摸足以震撼人心的光头,掌心却触到了锦缎一般滑腻的发丝,郁闷的心情霎那间成倍膨大。
“好女儿,你才大病初愈,一定要补养身子才行。让娘进门去吧……”妇人絮絮地劝说,透着十足的耐性。
屋内的女子不耐烦起来,拾起梳妆台上的木梳,随手一掷,烛火应声熄灭。
门外的妇人又念叨了一刻,终是得不到理睬,便抹着眼泪离开了。
黑暗中,许若枫站了好一会,挥之不去的憋闷令她很想出去透口气。然,当她移步来至门口,刚打开门闩,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嗵”一声重重地摔在了门外的石板地上。
警觉地竖起耳朵听了一刻,确定再无异响,这才拉开了房门。但见皎白的月光下,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仰面躺着,脸上尽是斑斑驳驳的暗色血迹,根本看不清样貌。
许若枫迅速出得门来,矮下身子,把手指摁压在对方的颈部动脉上,目光却机敏地四处逡巡着打量周遭。
还好,并没有死,只是昏厥。
未及弄清楚男人伤在了什么地方,便有吵杂的人声从墙外的街道上传来。侧耳细听,竟还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足见气焰十分嚣张。
低头看着依然没有知觉的男人,沉吟一瞬,许若枫以纤纤食指轻戳他的额头,语气里透着几分痞味,“臭小子,遇见姑奶奶,算是你的造化了……”
随后,用尽浑身力气,许若枫把满脸是血的伤者拖向不远处的假山石。
白天她出过一次房门,曾经窥见那里有个可以藏身的缝隙,——混社团的人,被追杀惯了,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会仔细打量地形,寻找避难之所。
藏好“血人”,还没好好喘口气,就听见喧闹的吵杂声涌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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