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茹玉已经领着聂安倩来了里屋。
“安倩来的唐突,望楚姑娘不要..”聂安倩出自官家,定然少不得礼数,且此番而来,有求于人,遂刚同茹玉进了里屋,便福了福身,为自己唐突而来致歉,只是说话间微抬头,却是瞧见了,案几上摆好的茶具。
“不要什么?”楚云杳一手握着帕,撑着下巴,侧头瞧着聂安倩,继言:“聂姑娘,咱于此,也不要有过多的芥蒂,已然同病相怜,虽是初次来我屋里探访,但也不用这么生分的。”楚云杳嘴角含笑,扶起聂安倩,让她同自己一道坐下。
聂安倩倒是被楚云杳的主动给惊着了,望着眼前的茶盏,伸出了手,却又忙缩回,秀眉颦蹙。
楚云杳将这动作看在了眼里,心下一阵好笑,转而拿起聂安倩那厢的茶盏,仰头,抿了一口,也似聂安倩一般,蹙眉,道:“似锦,瞧你糊涂的,聂姑娘的茶水都凉了,重新换一套茶盏,弄一杯热乎的。”
似锦心下了然,答复道:“是,那似锦再弄些好吃的,冬日里东西凉的快,可否再劳烦岁然一同帮忙,可好?”
聂安倩也并不是蠢笨之人,方才自己担心茶水是否有毒的小动作,被楚云杳看透,已然万分尴尬,现下楚云杳的所为,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待会同楚云杳所谈之事,确实不能让第者在场。
聂安倩抬眸瞅瞅眼前这一脸笑得天真烂漫的女,瞧不出一丝心机。可自己心头,却不由得有些紧张,这楚云杳当真是心思缜密的很,遂颔答复道:“那是自然可以了,来此叨扰,还蹭了顿吃的,当然是得出分力。”
似锦领着茹玉和岁然一道去了厨房,留下楚云杳和聂安倩两人在屋里。
“聂姑娘找我何事呀?”楚云杳已经不大喜欢转弯抹角了,此刻没人了,还是直接说最好。
聂安倩本在犹豫该如何说出口,楚云杳已然直截了当的提了,只得拉下面说了:“楚姑娘,可否有办法让我出去?”
楚云杳有些咂舌,该感叹事巧,还是说她耳朵灵,前头还同似锦说到要出院的事,聂安倩上门求帮助的却也是这事。
“这事,聂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有办法?这事,你该同尚嬷嬷商量去。”
楚云杳的直接拒绝,让聂安倩一脸尴尬。也不知怎的,聂安倩直接跪在了楚云杳眼前,一脸无助,道:“楚姑娘,我已经没有法里,我只想出去一趟,若是出不去,我恐怕此生就要杳无希望了。”聂安倩连连磕头,只希望她能心软,能同意。
楚云杳瞧着聂安倩,眼里不留带任何一丝情感,聂安倩,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容易心软之人,心软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权当我自私罢了。
“聂姑娘,何必强人所难。”
聂安倩仍是不死心,紧紧拉着楚云杳的裙边,似是想起什么,继言:“楚姑娘,我那头藏了些金饰,你若能帮助我出去,我将东西全全送你。你知道尚嬷嬷的短处,用红梅整治了她们,肯定也是..”
“够了,钱财饰?呵,比之这些,我倒是更加惜命,你今日所言,我就全当不知道,你且起来吧。聂姑娘若是不介意,一道用了午膳再回去如何?”楚云杳心下有一阵苍凉,知道尚嬷嬷短处?知道用红梅整治?若是说出来,这事是一小丫头用命换来的消息,可还有人觉得是她够本事?
那事发生在大年十,本是好好的,尚嬷嬷按着惯例,进宫守岁。湘妃却偏偏惹了风寒,取消了守岁礼,尚嬷嬷也早早的回了静慈庵。一个被尚嬷嬷早些日,刚买进院里伺候的八岁小丫头,说是要送礼答谢尚嬷嬷,特意去梅园折了好几束红梅,递到了尚嬷嬷那儿,却惹得尚嬷嬷马上过敏症发作,起了一脸红斑,当即下令,活活打死了那小丫头。
不过才八岁,那夜的惨叫声让人心揪万分,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睡觉。那日夜里下了场大雪,盖住了一切,也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隔日早上,楚云杳也是从旁人口里得知,那小丫头的尸体已经被扔到了乱葬岗。她来时一身褴褛衣衫,走后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似乎只有皑皑白雪下盖着的斑斑血迹,才能证明,这小丫头在这院里出现过。
这事之后,所有人才知道尚嬷嬷碰不得梅花。西北角留着的梅园,也是因为那是已故后亲自栽下的,挪不得。尚嬷嬷为人多猜忌,连身旁一直伺候的秋词和春桃都从不曾提过这,就怕有人以此来害她。
每每回想起此事,楚云杳心里便是堵得慌,那个大年十,再过半旬就要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这小丫头。
“楚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当是安倩我做事莽撞了。”聂安倩起了身,声音哑哑,素手拂泪,企图抹了脸上所有的绝望。
楚云杳看着聂安倩,素净脸上满是无助,却还是留着分倔强。样一如当初的自己一般,到最后,却是万劫不复。楚云杳不知道聂安倩要出去做什么,但只希望她不要过莽撞了。
似锦和茹玉以及岁然刚回屋,聂安倩便唤回岁然,一道离开了。
茹玉有些不解,挠了挠头,问道:“这聂姑娘怎么两眼红红的,是哭了吗?”
似锦瞪了一眼她,拉了拉茹玉的袖,想让她不要多话。
“求人被拒罢了。你们以后可不准随意拉下脸面求人哟。”楚云杳说得淡然,只是眼中却望着聂安倩远去了身影,很是担忧,总觉得她会因此出事。
杜漪侬闹了一天,夜深了才安静下来。傍晚再碰着聂安倩时,她似是没瞧见楚云杳一般,直接擦肩而过,倒是让身旁的茹玉很是不平,楚云杳只得以“人,总是很现实”这话来答复她。
自那之后,楚云杳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再见到聂安倩,直到五日后,岁然半夜在院里敲着各屋的门,哭哭嚷嚷喊着救命。
楚云杳被惊醒,着了一身单衣,裹着披风出了屋。刚迈出屋,一阵寒气就扑面而来,茹玉一个劲搓着手,似锦将唯一的暖捂塞给了楚云杳。
楚云杳却将暖捂推给了似锦和茹玉道:“不打紧,一会的功夫,而且这披风似锦改制了,已经暖和很多了。”楚云杳身上的披风,是由两件薄披风改制而成的,虽是比之以前确实暖和了,外观却只能说是不忍直视了。
楚云杳也没等身后的似锦和茹玉,便急匆匆地出了门,喊了岁然问情况。另外几家姑娘,也批了衣裳出门问情况。
岁然抽抽噎噎,边说便抹着眼泪将事情一并说出来了。
原来,这五日里,聂安倩没少想法溜出院,却总是被抓回来。起初尚嬷嬷没当回事,只是次数多了,就惹恼了尚嬷嬷,聂安倩被关进了柴房,今日用晚膳了才被放回来,只是一回来就一直在一个劲得哆嗦,盖了好几床被,却还喊着冷,现在还发起了烧,额头滚烫,嘴里还说着胡话。岁然没了法,只得先求求院里的姑娘们先想想办法,才到处喊救命。
楚云杳有些气结,这聂安倩为了出院,怎么连命都不要了?见旁人没有其他法,遂开口道:“慌什么!似锦,你去找秋词,让她把这事告诉尚嬷嬷,让尚嬷嬷找个大夫来瞧瞧,这发烧的事情,可大可小。岁然,带我去瞧瞧你家姑娘。”
在这些富家小姐了,楚云杳的年纪并不是最大的,但说出口的话却有条不紊的,甚至沉稳得容不得人有半分质疑。
似锦提裙,赶忙去找秋词。而岁然也领着楚云杳进屋,身后的那些姑娘们,琢磨再,也一同跟在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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