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之事被谈论了很久,一传十十传的架势。那几日,楚云杳和茹玉似锦一道出门,众人皆是避之不及,其中当然不乏那些曾经嘲笑过楚云杳的,现在一见她们来了,直接扭头就走或者就是停在原地,也不敢抬头瞧她们,生怕楚云杳下狠手折磨她们。
“姑娘,她们好像真的怕咱了。对了,姑娘怎知尚嬷嬷碰不得梅花呢?”茹玉拿了些花生了,院里只有楚云杳一人在,而且还是很张扬的躺在躺椅上,闭眸悠哉地晒着阳。
“这事,你没注意过,尚嬷嬷这么些年,基本不去梅园吗?尤其是冬日里,西北角她更是能不去就不去。而且,她每每见着谁裙帕上,绣着梅花,那泼辣劲儿,你该不会忘了吧。不过,红梅之事只是给她们个提醒罢了,忍了这么多年,是该反击了。”楚云杳睁开眼,用手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望着蔚蓝天际,继言:“茹玉,似锦去哪了?”
茹玉眨了眨眼,愣了半晌,嘴里呢喃了一句:“是这样吗?”以前倒是从不知道自家姑娘观察这般仔细的,甚至是这般锋芒尖锐的,甚至胆大的挑事到尚嬷嬷头上。转而听到楚云杳问起似锦,才回过神,仰头而笑,手中却没停下来:“哦,似锦去领过年要用的年货了,刚去不久,估摸着饭前就能回来。”
“真快,都要过年了呢,也不知道宫里他们怎么过?”楚云杳从躺椅上起身,将盖在身上的衣衫往上曳了曳。
茹玉见她起身了,将小碗里剥好的花生递给楚云杳,以为楚云杳又似从前一般,又要伤怀了,忙安慰道:“姑娘莫要过惦念了,宫里拘束了,人多但还是少了些喜庆气氛,咱现在人少,东西也比不上宫里,不过还是很自在的呢。”
楚云杳拾起一颗花生放入口中,一嚼,口里苦涩与花生的香甜相交织,不禁皱着眉头道:“又是生的吗?”
茹玉颔,见楚云杳要张口吐出来,一个劲摆手道:“不行,不能吐出来,这生花生是好东西,能补血的。那日展大夫离开时,遇见他,他交待的。瞧瞧,这些日吃下来,你脸色红润不少了,比以前还漂亮许多了,让我看了都不好意思了。”
楚云杳抚上自己脸庞,脸色红润,这已经多久没听过了,自从被打入冷宫,身一直就没好过,虽知茹玉说的有些夸张,但应该也不再是起初的那种病怏怏了,遂言:“哪有效果这么好的,这又不是仙丹。”
“嘿嘿。”茹玉吐舌憨笑了两声,剥完手中最后两颗花生,才拍着手道:“花生不是仙丹,不过展大夫给的那祛疤的药可真心好,姑娘的伤果然好了很多呢。不过,为何要重新换瓶装,还要在原来的里头装上盐和辣椒粉?要炒菜吗?”
“你个傻丫头,只晓得吃,这东西备着,定然有用处,至于炒菜还是治人,这就得看情况了。”楚云杳躺久了,身倒是更懒散了,性起身在院里踱步。这些天一直在院里休养,尚嬷嬷居然都没来找事,倒是叫楚云杳有些受宠若惊的。
忽然院外头吵闹得不行,一直闭着门的好几家小姐也纷纷开了门,探出脑袋想知道个究竟。见楚云杳领着丫鬟也在院里,几个胆较大些的,也领着丫鬟,同楚云杳一起站着。
其中一身着桃粉色衣裳的女,凑上前问道:“楚姐姐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楚云杳转头,才发现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女聂安倩,在这静慈庵里,一般是不会谈论自己出身的,因为来此之人,大多对自己的处境还是心知肚明的,提了反而会是折损自己脸面,基本到了出嫁之时,被家中领回,才算是真正有了那个身份。所以,在这里,楚云杳虽是贵为公主,但那灾祸的名头也是怎么也拿不去的,也只得同所有人一样,被喊作是姑娘。
聂安倩应该来这儿才八个月,似乎是因为长得美,被嫡姐所妒,又没有亲娘照拂,礼部侍郎又是个惧内的人,只得将这女儿送来这里。聂安倩平日里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楚云杳今日倒是很惊讶聂安倩的表现,怎么会这般主动同自己说话了,但还是直接回复了她:“我也不大清楚。”
刚说完这话,似锦手里拿着一布包,步一回头,急匆匆赶回院里。
“似锦,外头怎么了?”楚云杳开口直接询问。
“噢,又有新姑娘来了,尚嬷嬷也在外头,好像是杜丞相家的千金,闹的可凶了,死活不肯进来。”
“杜丞相家的?杜丞相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好像记得八月十五那会已经出嫁了,怎么又来这里了?”这话一出,似是激起千层浪,引来众多猜测。
杜丞相家的千金,楚云杳才想起来这个人,似是脾气很泼辣,看上了一个书生。而且那书生好似还有家室,利用自己亲爹的权势,活活逼死了书生的妻。那妻娘家还抬着尸体到了丞相家门口闹事,扯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给我滚远点,你们什么身份,我可是丞相大小姐,这破烂地方我才不要进去!”杜漪侬在门口声嘶力竭喊着,又哭又叫。
楚云杳在静慈庵也呆了好些年了,倒是头一次见识到人这么不知趣的。虽说来此都是不情愿的,但基本都是夜间在屋里或是没人地方偷偷抹眼泪,这厢倒是非要喊来所有人瞧猴戏一样。
“似锦,茹玉,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先回去好了。”楚云杳也没啥心思关心杜漪侬的事,相比起来,楚云杳倒是更好奇似锦拿回了什么年货,布包瘪瘪的,东西应该比以前还要少了,看来这尚嬷嬷是要用狠得,大过年的,想断了她们活。
人刚回屋,外头就有人敲门,似锦一头雾水,喃喃自语道:“怎么今日还有客来?”
“应该是聂安倩,茹玉,你去把人请进来,似锦,拿些茶水来,几日用膳估计得晚了。”楚云杳将事一一吩咐下去,没有一丝慌乱。
似锦和茹玉都感觉有些意外,以前的楚云杳很不爱同人打交道,总是介怀那公主身份,所以在静慈庵里住了那么久,也没有一个关系处的好的。由于经常一人,她的性也颇为孤僻,除了和似锦茹玉关系熟络些,就连小璇儿也基本没说过几句话。
自从那次生病醒来,她就整个人沉稳很多,人也随和了,爱同旁人小打小闹了。尤其是红梅的事,若不是她们当时在场,还真心觉得这事是假的。
茹玉去了外头迎客人,似锦将茶水端上后,便静静立在一旁,抬眸瞧瞧楚云杳,她正端着茶盏独自茗。千青丝只是挽了一简单发髻,额前碎发刘海倾向面容左侧,耳后两股小辫绑带在侧。白裙青纱,斜襟包边配以翠色腰带。加之清秀五官,微施粉黛,更添了些灵动之感。
“姑娘越发漂亮了。”
似锦这突然而来的赞赏,倒是让楚云杳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嗔怪道:“你这丫头,偷吃蜜糖了吗?嘴这么甜。”顺手将茶盏递给似锦,让她再添些茶水。
“姑娘爱喝茶,现在屋里没有盈余的茶叶的,过些天我正好又得进城了,再给姑娘多买些。”似锦也知她爱茶,只是这静慈庵里,茶叶甚少,只有每月一次的外出采购,才能私下带些给她,而今临近月底年关的,茶叶也早没了,备茶也不过是白水罢了。
“进城?带上我和茹玉吧,许久都未出过门,倒是想瞧瞧外头现下是什么光景了。”
楚云杳这话一出口,似锦连连摆手不同意,道:“不成,尚嬷嬷肯定会责罚的。”
楚云杳歪着头,冲着似锦咧嘴一笑,笑得甜甜,却是让似锦的心里没了底,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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