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长公主皱眉看着那一对母演绎着母慈孝的场景,心中觉得莫名的讽刺,而且这墙头草四爷,倒戈相向也迅速了点儿吧?
就在侧厅气氛稍有缓和的时候,之前将成婆拖出去的侍女回来回禀了。
“回禀长公主殿下、驸马、侯爷,成氏已经招认,她趁着夫人不注意,曾偷到过福安堂内物件器具饰。也招认夫人曾私下里命她押送东西转给何府的人,这些东西大多是杨老君留下的,也有府中库房一些不常用的陈年旧物。当年陆氏的体己,还有一部分也在夫人手中。”那侍女声音平淡的叙述着,似乎这些让人惊诧的内情,只是一些小事一般。
“去将她的口供全部记下来,她知道的每件事,每一个细节,都要清清楚楚记录下来,让她签字画押。”临川长公主缓缓吩咐道。
“是。”侍女应了一声又快步出去了。
“母亲,我们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了,您当舅舅一家是至亲,那么我们兄弟呢?您处处为舅舅着想,可知舅舅在外如何糟蹋我们穆家的声望?算了,这些都不说了。”长平侯颓然,转向临川长公主问道,“公主殿下,事情办妥了没?”
临川长公主略微颔:“一刻钟之前,已经将人扣下了,连人带东西,都关在望月轩。”
夫人蓦然觉得事情似乎已经出乎了她的掌控,此前,她坚信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承认,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所以她才敢那般强硬,但是似乎已经不是自己承认不承认的事了?
“哎?大哥,扣下了什么人?”四爷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呆了,忙问道。
“舅母。”长平侯答道,“原本并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外祖父过世之后,我们对何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何夫人被带到侧厅的时候,夫人佯装镇定的表情,终于破裂了。
“嫂嫂!”夫人一下从踏上坐起来,看着一副狼狈的何夫人,发髻上的金簪摇摇欲坠,襦裙上也蹭了不少灰尘。
“你们这是作甚?这般待客之道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何夫人哪里有空理会夫人,只是一味的瞪向长平侯。
“舅母不必惊慌,待舅舅将东西尽数归还,驰自当上门请罪。”长平侯略带歉意的说道。
“胡说八道!我们何时拿了你们的东西?”何夫人用力甩开一旁抓着她的侍女,直接坐在椅上。
穆骏冷漠的看了一眼何夫人,淡淡道:“那你可以解释解释,你马车里的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倘若你真的能说清楚,并且查清你说的是真实无误,穆家赔你双倍。”
“当真?”何夫人一听,眼中精光一闪,有些兴奋的反问。
夫人一听何夫人的反应,恨不得用拐杖敲死她,气急败坏的吼道:“嫂嫂,休得胡言!”
“你若不说,也可以。我瞧着那些东西,很像我祖母留下来的一些嫁妆,我们可以请大理寺的人来核查。只是,我很好奇,我祖母的东西,是怎么到了何府的?莫非是你们窃去的?”穆骏继续道,语气沉静。
这下,夫人是实实在在的明白了她的这两个儿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一时间又气又怒,脸色涨的通红。
是,《大鄅律》明规定,祖父母、父母犯了罪女必须设法包庇隐瞒,如果祖父母、父母犯了罪,孙揭发检举,便被视为不孝行为,甚至会被判刑。《大鄅律》记载:诸告祖父母父母者绞。
所以,其实之前临川长公主说的针对夫人盗窃那些事情,都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因为根本就没法实施,顶多是被外人知道了嚼两句舌根。但是何家就不同了,一纸诉状告到了大理寺,那就真的有的好看了。
“他是你们舅舅!”夫人痛心疾,儿们要将自己的亲哥哥弄得身败名裂,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如何抉择!
“是,他是我们的舅舅。我们一直将他当做舅舅对待,但是当他在外欠了账,让那些无赖来穆家讨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他的外甥?穆家的脸都丢尽了!他可曾想过,弟举荐他入府寺,任右藏令,他都做了些什么事?以权谋私,盗窃库府金玉,被人逮了正着,若非弟出面周旋,他早就是砍头的罪了!当初娘及笄,原本已经定好了人家,还不是被舅母给搅黄了?还想将四娘嫁到他们家,他们配吗?”长平侯早已经是憋了一肚的气,以前不能说,今天这一股脑的说出来,才惊觉原来心中早已怨恨至深!
“那你们也不能……”夫人急忙说道。
“不能如何?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长平侯低低笑了一声,“舅舅今日倘若能乖乖归还那些东西,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若是舅舅宁愿对薄公堂,儿亦无惧!”
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倒是把夫人和何夫人都给唬了一跳。
然后,侧厅里就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良久,夫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我给你舅舅写封信,你着人带给他。”夫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颊上松弛的肉抖动了两下,显得狠厉,又显得悲凉。
“秀娘!”何夫人似乎明白了夫人的打算,急急的喊了一声。
“嫂嫂,你想看到大哥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吗?”夫人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何夫人,“若非你做下了这般蠢事,又何须我费尽心思?”
“我……我不是看那小丫鬟是你身边的人吗……”何夫人嗫嚅道。
夫人叹口气,不再理会她,快速的写了一封信,不等墨迹干透,就装进信封封起来,递给一旁等着的侍女。
“散了吧,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夫人又缓缓的靠回了榻上,疲惫的说道,将那封信递给侍女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一时间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般,就感觉更加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