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们离开之后,我们就开始组织寻找食物,二十几个人实在太多了,这几天又把自带的食物都消耗得差不多,林子里河道里找的食物都不够吃,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做组织分配的事务,到了下午就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还有下午进林子的时候,有个混混不长眼,晓松制服他了之后同伙要搞事,晓松就掏枪了,倒没开火,不过这之后人走得更多了。到了今天早上,只留下五个人。”张志远觉得自己没把事做好,脸色不大好看。
邓飞虎听到这,开口宽慰道:“他们会走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该为自己挣命了。况且,我们一下子也帮不了那么多人。”
张志远摇了摇头,顿了顿才再次开口:“这五人里有四个人我都谈过话了,都是愿意同我们一起行动的,但是明确拒绝进镇搜索物资,还有剩下那个,发了高烧,神志不清,被同伴抛下了。”
“嗯?”邓飞虎扭头四顾,去找被自己漏掉的病号。
“那人被我们安排到车上躺着了,好歹有个遮盖,能避风。”张志远解释道。
“车子?我们回来的时候,车子的窗户都被打破,里面还有人吗?”邓飞虎惊疑道。
张志远脸色变了变,迟疑道:“大概是那几个混混做的,里面能用的东西大概也被搜刮走了。”
邓飞虎点点头,站起身来:“先去把那位兄弟搬过来吧,马上开饭了,也烤烤火。”
趁着邓飞虎与张志远去抬病号的空挡,安生去看了看马宏宇在做什么。马宏宇蹲在那敲了半天,叮叮当当地把铁片敲得凹陷进去,原来是要做个锅子。
又去看看赵晓松那边,那边提着松鼠和兔子,迟疑着该拿这血怎么办。现在手头没盐,这食用动物血是很好的补盐手段,但是也因为没盐,这血凝不了血块,和肉块一起煮着喝自己和邓飞虎或许可以接受,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陈力砍了几棵树,打算削尖,制成木矛,是要再次涉险的架势。
安生看了一圈,最后坐到火堆旁边,与老人搭话。
老人形容枯槁,或许是被这些天的事耗了心力,现在搓着草绳也是机械麻木的样子。
“老人家”安生开了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想说什么。
老人似乎被这一声招呼惊醒,看了安生一眼,眼中带着仓皇。
“老人家,您是怎么逃出来的?”安生心中微微有些慌乱,没多想便选了这个不大合适的话题。
“护工”老人干枯开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是护工带我逃出来的。”
之后,这位心中犹悸的老人不再言语,像是被这一句话耗尽了所剩不多的心力。
安生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也沉默下来。
不多时,邓飞虎与张志远抬着病号回来了,马宏宇打好了铁皮锅,正反复清洗,赵晓松打定主意打算放点血到锅里,权当调味,其余的则只能舍弃了,陈力削好了木矛,捏着矛尖,在想着什么。
所有人都无言地忙碌着,独独安生无所适从,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安生站起身,打算去林子里捡些地衣,反正现在有了锅子不用担心处理不了。
没等安生再次进入林子,树木间便钻出三个抱着树枝木条的女人。两个姑娘模样的大概二十来岁,眉眼清秀,另外一个三十来岁也是五官端正。
那是选择留下来的几个人,安生冲她们点了点头,便错身进了林子。
安生挑挑拣拣装满了几个口袋,估摸着差不多要开饭了,便转身返回。将要出林时,安生脚步慢了下来,舒出一口气之后,才踏出林子。
午饭是众人围在铁锅边吃的,拿着树枝捞着带着血腥气的肉块、内脏,除了赵晓松和去了镇的几人,其他人都是捂着鼻子,嚼也不敢多嚼地吃下去的。病号的精神这会也好了不少,起码能拿着树枝扒拉肉块吃。
松鼠、野兔和一点坚果当然填不饱十一个人的肚子,只能拿着河边的芦苇杆,捏着鼻子混个水饱。
饭后,将病号安置到避风处,几个人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以便往后更好地相处。
老人叫刘建国,原是住在敬老院的,后来是护工王露护着他逃出来的,护工王露就是那个三十来岁的端正女人。两个女生原本就是相识,也是结伴逃出来的,大眼睛长睫毛的叫做肖婷,长头发秀气模样的叫做邓菲菲,昨天的混混便是利用她们来试探张志远和赵晓松。那个病号则叫孙立,多的便没人知道了。
“那个”自我介绍告一段落之后,安生举了举手,示意道,“这次进镇也没找到什么东西,而且车窗都被人打破了,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过夜?”
众人沉默下来,赵晓松几人对视几眼,最后还是看向邓飞虎。
“安兄弟,你在野外有个住处?”邓飞虎把话说得轻轻的,像是糙手捏着玻璃,慎重而又心。
安生点点头:“我也是想说这个,那屋原本大概是给护林人住的,现在荒废了,十来个人住进去,多少有些挤,但好歹有个遮盖。”
众人闻言,都是面露喜色。
邓飞虎也是搓着手道:“矫情的话就不说了,我代大家多谢安兄弟了。”
安生按着膝盖站起来:“那边离这边不近,赶快收拾一下,出发吧。”
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制作了一副简易担架,让病号躺上去由两人抬着走。刘建国让王露护着,安生在前面辨别方向,邓飞虎和赵晓松在四周游走寻找食物,剩下的人则要多背些物资。
一行人如此,互相支持着对方,缓缓而行。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棵又一棵的树木掩在他们的背后,仿佛是在掩盖什么秘密一般,将他们的身影层层包裹,只余原地的一点火星,被风吹动,而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