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节对于女子来说有着莫大的意义。即使到了今天,不管错在不在女子,如果失了贞,女子的一生则有了擦不掉的污点。即使没有失贞,一旦沾上相关的事,便也免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杜仁礼细心观察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而徐丽君也没什么异常,那天早上的轻微异样只有杜仁礼看在了眼里。这个天真又聪明的姑娘,大概当时真以为是遇上了小偷,不然不会嚷着“抓小偷”,后半夜还会香甜地睡一觉。人在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但后来的事,以她的聪慧,大概也感觉出了不同。
平时,好多同学都会在校门口的小摊上买东西,徐丽君也会,但杜仁礼发现,最近她好像再也没光顾过校门口那个小摊。
杜仁礼一直在找机会,却发现那位男老师的作息规律无比,除了上课,就在校园里,哪儿也不去。杜仁礼现在又不在学校住,想为女生除害做次无名英雄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转眼到了期末,除了又为《故事会》写了两篇故事,杜仁礼第一本小说的初稿终于完成了,他给李晴寄了一份,剩余的时间便是安心做一名学生。
期末考试过后,成绩出来,杜仁礼和徐丽君依旧名列第一。同学们对这现象已经见怪不怪,试卷发下来后,便放寒假了。热闹的校园一下子空荡荡的。
杜仁礼吃过晚饭去找李卫涛,课本上有一篇文章是《白毛女》,二人对欠债还钱这个古老的议题探讨了半晌,当中说起王小虎在外替人要账,李卫涛叹口气道:“唉,现在的小孩出去打工,吃不了苦。我们父辈是只要给钱就做,管它脏还是累。你说他们出去学历没学历,技术没技术,又不想干苦活儿,只能做这个了。我听说还有人卖白粉的。唉,这世道,将来不知会咋样。”
“男孩子还好些,女生出去有被骗卖到山沟沟里的,一辈子就毁了。”李卫涛指着桌上的报纸,“唉,现在的社会!”
杜仁礼看到报纸上一个清秀的女子满脸稚气,却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娃娃,旁边一行字:“妙龄少女被拐卖,与六十岁老翁生子。”心里重重一叹,想起徐丽君那日落寞的神情。
李卫涛是个忧国忧民的年轻人,有着一种文人的可爱。平时发的牢骚没人听,杜仁礼是学生,又能与自己说得来,也不顾忌,天南海北地胡侃起来。杜仁礼是个可爱的倾听者,偶尔插两句话,惹得李卫涛更加激动得说个不停。
不知不觉,天就晚了。李卫涛家在石桥镇北边,离学校有七八里地,平时不回家。他又没结婚,和许多年轻人一样,不愿受家里老人束缚,在学校吃住,除了过年过节才回家一趟。他有个刚上初中的侄子,平时和他住在一起。放寒假,侄子回家了,屋里空张床,他与杜仁礼说得过瘾,又对这个得意弟子关爱有加,主动道:“小锋,你看天黑了,外面冷得很,你要没事,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吧。”
杜仁礼假装不好意思,故意朝窗外看了一眼:“这么快天就黑了。我明天刚好要在镇上买些东西,那我就打扰老师了。”
李卫涛笑道:“客气什么,等你考了全县第一,老师还得沾你的光呢。”
睡到半夜,杜仁礼看李卫涛睡得香甜。便穿好衣服来到外面,他轻手轻脚走到隔壁门口,拣了块砖头砸上去。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便用昨天准备好的小砖块不停地往窗户和门上砸。
屋内有人咒骂,接着亮起灯,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到门口查看。大概显冷,并不出屋,看了两眼,又关上了门。
杜仁礼躲在大树后面,又扔了块砖头到窗户上。“嘭”地一声,窗户上的玻璃被砸碎了,冷风灌进去。屋里的人大声骂起来,走出门外,来到窗户边,拿了块纸板来挡窗户上玻璃烂掉的地方。
杜仁礼悄悄摸过去,在那人装好纸板,就要回屋时,用麻袋一把罩住人的头。那人下意识的叫喊被杜仁礼捂了回去。
杜仁礼得手后,用拣来的破布塞住那人的嘴,那人还要挣扎,杜仁礼踢了几脚不动了。他把人绑好,扔出墙去,又拉到了学校外边的小树林里。
他本想问问那晚上是怎么回事,又想没必要问,一说话还容易露声音,时间久了那人的老婆发现了也不好,踢打一番后抬脚踩在那人的袴下。
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强烈的闷哼,在地上蜷缩起来。
杜仁礼把绳子解开,扔下他,又跳墙回到学校。李卫涛打着呼噜,睡得死沉,杜仁礼轻手轻脚地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杜仁礼还在睡,外边传来女子的哭声,只听李卫涛道:“要不要报警?学校里学生都放假了,是不是出了小偷?”
“小偷?小偷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报警?怎么报警?”女子嚎哭起来。
李卫涛道:“要不先送医院吧,都这样了,再耽搁只怕出人命。”
杜仁礼穿戴好起来,走到门口道:“老师,出什么事了?”
李卫涛给他使了个眼色,对身胖如猪的女子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镇上医院叫医生抬个担架来。小锋,你去派出所看看有人没。”
杜仁礼乖巧地答应了。
镇上的医生来时,看到那人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什么伤处,但命根子却毁了,脸色玩味儿起来。
等医生把人抬走,一切恢复平静,杜仁礼从外面进来,道:“老师,天太早,派出所里面没人。”
李卫涛没有接杜仁礼的话,忽然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妈的说得真对!”
杜仁礼一副求知的表情:“老师,大早上你为何有这样的议论?”
李卫涛呵呵一笑:“没事,有所感罢了。”说罢哼着小曲儿去洗脸了。
杜仁礼白天在镇上溜达了一圈,在商店给张小佳买了一袋糖糕,又拣了个最贵的笔记本送给李卫涛,慢悠悠地溜达到学校。学校里空荡荡的,只有门口守门的大叔在太阳下面与人聊天。
他装作无意中经过,听到守门的大叔道:“唉,你没看见,这下就是好了,也没脸见人了,命根子没了!”
“谁这么狠?还是他惹了人家?他不是学校老师吗?”
守门的大叔悄悄说了两句,那人恍然大悟:“那这是为民除害了。真想不到,一个老师为人师表,竟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怪不得没有报警呢。”
“要说这事还真神,听说是在外面小树林的坟地里被打的。被打成那样,硬是连人啥样都没看清。不会是坟里的鬼魂做的吧?我半夜听到有人叫开门,还吓了一跳。要是报警,他只怕也呆不成了。”
“可人家是正式工,学校又开除不了。”另一人摇摇头,又神秘兮兮道,“去年前面那个村不是有人忽然鬼上身,疯了吗?事后都说那人背后做坏事遭了报应。这个八成也是。唉呀,我得回家去庙里烧纸,那小树林附近千万不能去了。”
杜仁礼没想到,经此一事,石桥镇的人对小树林退避三舍,连带那些经常在小树林里解决个人恩怨的年轻人也裹足不前,小树林从未有的安静,石桥镇打架斗殴的事都少了好多。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杜仁礼把笔记本送给李卫涛,说是新年礼物,李卫涛笑得合不拢嘴,虽然一个笔记本不算什么,但面前的学生学习优秀,又这么尊重他,为师年轻的心很欣慰啊。
告别了李卫涛,杜仁礼又在镇上呆了两天。这日正要回家,忽听身后一个人叫他:“张小锋!”
杜仁礼走过去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李大毛。
“小锋,有空没?”寒冷的冬日里,李大毛只穿了件薄薄的夹克,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白球鞋,“走,哥请你吃饭,完了咱俩交交手。”
因为张大伟和陈玲玲,杜仁礼打了李大毛和王小虎一顿,没想到,在决对的身手悬殊面前,二人对他暗地里又敬又畏。
“你这是刚从少林寺回来?”杜仁礼看李大毛一身行头,头发剃成了毛寸,笑道,“算了吧,我咋能和从少林寺回来的人比?”
李大毛搂住杜仁礼的肩:“谦虚什么啊。走,过年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来到镇上的饭店,看到陈良宇,还有初二时在后面坐的并无交集的两个同学,明白是陈良宇告诉了李大毛自己的行踪。
陈良宇不好意思地小声对杜仁礼道:“小锋,都是老同学,大毛要找你,我也没办法。再说,他看得起你,不是好事儿?”
李大毛离开学校数月,明显一副江湖派头,先让人上了两瓶白酒,每人面前倒了一杯,与众人碰后,干了自己手中的酒,骂道:“妈的,去外面了几个月,还是家里舒服。”
几个年轻人对外界正是充满好奇的地方,纷纷让李大毛讲讲外面的事。
“以前觉得在学校吃苦受罪,谁知到了武校,天天让人蹲马步,当靶子给人打……”
“大毛,你不是在少林寺吗?怎么会在武校?”座中一个同学问。
李大毛脸一红:“少林寺进去要剃头当和尚,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呢,当然不能去了。不过教我武术的人曾是少林寺的武僧,什么十八罗汉、什么拳棍我都会。对了,今天请你们来是作个见证。一会儿吃完饭我和张小锋要去比试下,如果我赢了,我就去南方打工当保镖去!”
“去哪儿比?”
“当然去小树林啊。”李大毛道,“还有比小树林更好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