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北定目光咄咄地看着从观月桥上走下来的黑衣人。他身材干瘦,不高也不矮,可所有人都自动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
“他们是火虎部的人吗?”简夫人侧过脸看向温北定。温北定“嗯”了一声,眉头皱的更紧了:“火虎部一向不主动生事,在纹族四大部落中算是比较低调的部落,他们为什么要来袭扰寒玉城呢?还连部落中的占师都来了。”
简夫人淡淡地说:“占师怎么了?寒玉城可不是他火虎部。”
温北定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二人说话间,那名火虎部的占师已经走到了纹族男子的身旁。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插翅虎的头,很快插翅虎就再次站了起来,低声咆哮了一声,用头拱了拱受伤的纹族男子。男子闭着眼睛,爱抚地摸了摸插翅虎。挣扎着盘腿坐在地上。
黑袍人这才抬起头,看向丰谷台上的温北定和简夫人,凌冽的目光犹如实质,刺人魂魄。
“他在宣战呢。”简夫人不屑的笑了笑。温北定目光如炬,回应似的看着黑袍人,没有一句话。
“还是让我先来会会他吧。”简夫人缓缓伸起右手,如葱的玉指弹动,就像是在拨弄琴弦,动作优雅,一点都不像是在临阵对敌。刚刚平静下来的春水池池水再次躁动起来,一柄三叉戟在水中缓缓成形。简夫人手指向前一拨,三叉戟“嗖”的一声,向黑袍人飞去。
三叉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冽的光影,眼看着越来越近。黑袍人扬起手一挥,半空中的三叉戟忽然嘭的一声炸裂,水花四溅,哗啦啦的散落在春水池中。就像是下了一场骤雨。
简夫人脸上立刻泛起一阵桃红,显然是吃了暗亏。左手跟着也伸了出来,十指弹动下,春水池中接连涌出十数柄大刀,刀风呜咽,向黑袍人砍去。
黑袍人右手在虚空中一抓,那飞在空中的大刀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疯狂扭动了起来。简夫人面色惨白,手指骨节泛白,却再难弹动半分。忽然听得十余声暴响,那十余柄大刀纷纷碎裂,一朵朵蓝色的火焰在碎裂的大刀中显现而出。黑袍人中指一曲,猛力弹出,如此重复,那一朵朵蓝色的火焰,如同流星一般嗖嗖地射向丰谷台。
简夫人神情凝重,压制着体内混乱的魂力。右手翻转,向前一推,池水冲天而起,如同一张水墙,挡在中间。
“簌簌”的破空声中,蓝色火焰穿过水墙,速度稍稍被阻,接二连三地撞在了一起,汇合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黑袍人双手擎天一举,身后的黑袍无风自动,向后扬起。升在半空的蓝色火焰就像是被浇上了油,腾腾燃烧起来。黑袍人旋即大袖一挥,蓝色火焰便如同一只恶魔,张牙舞爪地向丰谷台扑去。
简夫人脸色大变,通过方才的交手可以看出,这黑袍人的修为显然要比自己强上不少,至少在六星魂士以上。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温北定。
温北定,微微一笑。“好久没有一起应敌了。”说着伸出右手,一股森寒的气息从掌心涌出、弥漫,就像是一张薄纱飘向黑色火焰。
“是啊,差不多有十年了。”简夫人说着,右手一扬,春水池池水陡然而起,卷向蓝色火球。
“好!”观月桥上的黑甲兵士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只见从不结冰的春水池的水面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一条冰柱扭曲地矗立在春水池中,就像是一棵巨树,树上一朵蓝色的火焰栩栩如生,就像是一朵怒放的花。
黑袍人怔怔看着春水池中的冰树,还有树上的火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一个魂术寒冰,老朽见识了。”他的声音老而嘶哑,就像锈了的锯拉扯干枯的木。
“我寒玉城与火虎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为何来犯?”温北定沉声问道。
“我们此行是为了找一个人。”
温北定眉头一皱,“找什么人?”
“那得问你寒玉城的人了,是你们的人带走了她。”
温北定立刻想到了什么,低吟着看向简夫人。简夫人低声说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太好下结论。”
温北定扬声说道:“如果阁下所言不虚,我自会给阁下一个交代。”
黑袍人略微躬了躬身,说道:“听闻寒玉城城主温北定是个响当当的男儿,相信你一定会公正处理的。”他在火虎部地位极高,能向温北定躬身行礼,已经是给足了温北定面子。
黑袍人话音刚落,一名白衣女子从春水池另一边的台阶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光头男子。
“哥!”白衣女子正是萧婉仪,而这名纹族男子就是她的兄长萧山岳。
萧山岳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脸上大喜,又立刻收敛,板起面孔说道:“你还知道我这个哥!”
萧婉仪快步走到萧山岳身旁。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萧山岳冷哼了一声,“还死不了。”
萧婉仪在部落中时常听闻人族世界的繁华,心中向往,这才威逼着几个手下乔装到人族游玩。没想到的是,他们几人刚到银月湖就遭了乔虎一行的暗算。正在她惶恐不安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林川和苏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第一眼看到林川的时候,这颗就连自己都认定已经死了的心忽然间又活了过来。或许是因为他跟他太像了。
三年前,那个跟她青梅竹马,已经都快要谈婚论嫁的情郎,就像是一阵风,无声无息的离她而去。每当她回想起这段感情,都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可林川这个跟她梦中的男子极为相似的人儿,现在又像是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那一刻,她坚定的认为这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
后面事态的发展却打乱了她心中的坚定。林川对温瑾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在这个北疆第一美人的面前,她输得一塌糊涂,甚至连火虎部族长女儿的尊严都输尽了。
看着最疼爱自己的兄长也板起了严肃的面孔,萧婉仪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萧山岳见了萧婉仪的模样,心立刻就软了下来,“我……我又没说你什么,你怎么就哭了……”
萧婉仪蹲下身子,抱着萧山岳,尽情的放声大哭了起来。萧山岳这才慌了手脚,心想莫非自己的妹妹受了侮辱,不然怎么会这样?当下沉声问道:“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要活剥了他!”
萧婉仪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只是哭着,她能告诉哥哥,自己心里的苦楚吗?不能的,她谁都不能告诉,本来纹族和人族就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更别说允许了,何况这个男人心里装着的还是另一个女人。
萧山岳询问地看向光头男子,光头男子摸了摸头,陪笑着说:“我……我也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萧山岳骂了一句,过了一会,听萧婉仪的哭声渐渐低了,这才挣扎着扶着萧婉仪站了起来。柔声说:“好妹妹,别哭了,这里不是火虎部,看了让人家笑话。”
萧婉仪止住了哭泣,轻轻抹去了眼泪。说“哥,我们走吧。”
萧山岳点了点头,说:“你骑着火牙。”扶着萧婉仪爬上插翅虎的背,对黑袍人说道:“林叔,咱们走吧,父亲应该等得着急了。”
“嗯……”黑袍人向丰谷台上的温北定说道:“温城主,既然小姐已经找到,我们这就告辞了。”
温北定脸上肌肉一动,纹族此行杀了不少人,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可如果强行留下,自己的人有错在先,道理上又说不过去。正在为难的时候,简夫人低声说道:“温哥,以大局为重,还是让他们走吧。”温北定这才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简夫人,对黑袍人说道:“那就恕不远送了,阁下如果下次再来寒玉城作客,可以提前来信告知,不然手忙脚乱的,难免弄出误会。”
温北定话里有话,黑袍人也听得十分明白。点了点头,转身向山下方向走去。观月桥上的麻脸男子,谨慎地走下了桥,跟一行人汇合。
五个人在道路两旁的黑甲兵士的森严的阵仗中,走出了城主府。萧婉仪频频回头去看,心里隐隐有些不该有的担忧。过了这么久了,城主府的人发现了他没有?他伤的挺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眼看着城主府越来越远,很快五人就走到了寒玉城城门口。因为有温北定的指令,城门敞开着,没有人阻拦他们。五人前脚刚走出寒玉城,厚重的城门就在沉闷的吱呀声中关上了。可萧婉仪的心门却怎么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模样了。她轻声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能怎样呢?也许自己和林川,这辈子就这样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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