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男子缓缓转过身去,忽然右拳一抬,狠狠地打在乔虎的小腹上,乔虎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几乎同时,剧痛席卷而来,令他痛苦地弯下了腰。男子顺势右膝一顶,撞在他的下颚。乔虎整个人向后仰倒,刚刚落地,又被男子拉住右臂。
男子一脚踏在乔虎胸膛上,暴喝一声,额头青筋鼓胀,将乔虎的右臂扭住转动,在铁护咔咔声响中,整条手臂生生被扯了下来。这一套杀招行云流水,快速而又残忍。
乔虎痛得几乎晕了过去,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爬起身来不住后退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像那条胳膊一样,被抽离了身体。
林川看得瞠目结舌,心底一阵阵地发麻。他上前扶住乔虎,因为重伤,铁护已经消散,此刻的他神情萎靡到极点,右臂处的断口就像是被野兽啃噬掉了,血肉模糊,令人触目惊心。
林川扯下乔虎的衣角,撕成布条,想要帮他止住喷涌的鲜血。
“去救小姐……”乔虎虚弱地说道。
林川绷紧了脸,仿佛没听到一般,心里想着:“我要去救她吗?我已经救过她一次了,而我又得到了什么呢?不过是一顿嘲讽,被当成居心叵测的小人罢了。我还是趁着现在的没人能够拦我,将萧婉仪带出城,让她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好了。”他一边替乔虎绑着伤口,一边又眼角的余光去看温瑾,温瑾正蜷缩着身体,在冰雪泥泞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让他刚下下的决心又动摇了,那件曾经温暖了他整个世界的狐皮袍子啊,这个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林川将乔虎的伤口勒住,缓缓站起身,看向光头男子。光头男子将乔虎的右臂扔在地上,眼神狠辣地看向林川,然后伸出手,做了一个放马过来的手势。林川心念一动,陨落战铠显现而出,金光闪闪,将他全身护住。
“又是一个防御型器魂士,你们寒玉城除了挨打的就没有别的魂士了吗?”(在浩瀚王国,一般魂士一生只能修炼一种魂术,所以魂术的种类也用作对魂士的称呼。
“他是五星魂士,修炼的是兽魂术——巨蟒,你不是他的对手。”萧婉仪轻声提醒林川。林川点了点头,却又迈开步子向男子一步步走去。他的步伐是那样的坚定,萧婉仪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林川勇气,让他敢于去面对一名五星魂士。
“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毕竟今夜,我的时间宝贵。”光头男子嘿嘿笑着,惨白的月光将他的笑容镀上了一层骇人的诡异颜色。
林川的脚下却是更快,说得上去势汹汹,可当近到光头男子身前时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有效的攻击了,此时他痛苦地意识到了温北定所说的修炼有多么重要。而当下的情形已由不得他再多想,右拳蛮横而又笨拙地砸向光头男子面门。
看着如此简单的攻击,光头男子轻蔑地笑了,这只是一个刚刚入行,或者说还未完全入行的雏儿。头微微一侧,就躲了过去。林川旋即又用左臂横扫。光头男子头一低,又躲了开去。
“一轮的器魂士,谁给你的胆子?再回去练上十年吧!”光头男子抬起右脚,一脚踹在林川的小腹。巨力透过陨落战铠,撞击在小腹之上,林川后退了十数步才止住退势。但他并不退缩,又站直了身体,继续向光头男子走去。
“哟,挺耐打的嘛。”光头男子身形一闪,很快就出现在了林川的身前,右拳狠狠砸在林川的胸膛之上。一击之下,林川又是步步后退,喉咙里一股腥咸涌了上了,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虽然陨落战铠抵消掉了大部分的力量,他的身体还是遭受了不小的破坏。如今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战之力,准确地说是挨打之力。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拖延时间,希望城主府的人能够尽快赶来。他再次向光头男子走去,又是一拳挥出,这一拳不但毫无技巧,就连力量也比方才弱了很多。
“不死不休吗?”光头男子眼中寒光闪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右拳如同雨点般落在林川的胸前。巨力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陨落战铠承受不住,土崩瓦解,消散于无形。光头男子奋力又是一脚踢来,林川如同一个破麻袋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光头男子缓步向前,他的神情邪恶而又庄重,如同死神走向一个垂死的人。“我是要了你的胳膊还是大腿呢?又或者是你的命?你总要留下一样的,这就是浪费我时间的代价。”
“不要!”萧婉仪吓得花容失色,扑在林川的身上。光头男子微微一愣,伸手一探,抓住萧婉仪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仔细一看,喃喃说道:“奇怪,怎么这两人长得一样?哦……我知道了,你是她的妹妹还是姐姐?”
“放……放开她……”林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艰难地说:“你放开她……”他知道自己不该倒下的,自己一旦倒下,身边的人就会受到伤害。可他现在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连手指都难动上一动。他能怎么办呢?
“放开她?”光头男子眨了眨眼睛,说:“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有些无理吗?”
林川嘶声说道:“放了她……杀了我……”
“哦……”光头男子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要一命换一命?”他想了想,说:“好,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不过这里有两个,我如果放了这一个,那另外一个我就不能再放了,毕竟你的命没那么值钱,虽然你是条汉子。还跟我一样懂得怜香惜玉。”
在角落的温瑾早就吓得面色惨白,听了光头男子的话,急忙说道:“你放了我们,我父亲会给你金银珠宝,你要多少都可以,多少都可以。”
光头男子温柔地笑了起来,“除了美人,什么东西在我面前都是粪土。”
“你放了她。”林川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手,指了指萧婉仪。萧婉仪的心跟着猛地沉了下去。
“那另一个呢?”
“只……只能救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萧婉仪的脸上才有了表情,那是蓬勃的怒意。只见她快速地扬起手来,“啪”的一声狠狠打了光头男子一个耳光。这个耳光又脆又响,打得光头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萧婉仪双手用力掰开光头男子的手指,光头男子竟然就这样让她挣脱了。她蹲下身子,“啪啪”两声连打了林川两个耳光。两个又脆又响的耳光。林川的脸火辣辣的,头更晕了。
“我要你选她!”萧婉仪气鼓鼓地说道。“你听到了没有,我要你选她!”说着又给了林川一个耳光。
“我……”林川缓缓将眼睛闭上,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我不选。”
“你这个疯女人!”光头男子终于回过神来了,咆哮着抓向萧婉仪,“我要杀了你!”
“跪下!”萧婉仪猛然回过头来,厉声喝道。
“你……你说什么?”
“我叫你跪下!”萧婉仪面罩寒霜,眼神冰冷至极。
这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睛,人的模样虽然会变,可眼神总不会变的。光头男子只觉着一股寒意从尾骨沿着后背窜了上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不识……”
“闭嘴。”萧婉仪的声音又低又沉,光头男子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真的不选?”萧婉仪转过头继续追问。林川闭着眼睛,笑了。“现在选与不选,都不重要了。我很高兴,你们都可以活着。”
“我好傻,我就不该再问你的,好吧,从今往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永远不要再见!”萧婉仪说着站起身来,以手掩面,向巷外跑去。光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又看了看温瑾,依依不舍地追萧婉仪去了。
月色下,萧婉仪扶着一株大树,轻声啜泣。她都快忘了上一次为男人哭泣是什么时候了,她也曾发过誓,永远都不再为男人哭,可今天,她又哭了。
过了很久,萧婉仪才止住哭泣。哽声说道:“你躲在那里听够了没?”
光头男子摸了摸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知道女人有时候哭,需要人安慰,有时候又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分辨不出萧婉仪此时是属于哪一种,所以他只能站在远处等待着。
“你没事吧?”萧婉仪语气有些歉疚地说:“当时我看你把他伤的太重了,心里又着急所以才那样对你。”
“没事。”光头男子笑着说:“能被小姐责打,也是我的福分。”
萧婉仪瞧了他一眼,说:“早知道他这样,我还不如让你打死了他。留着他反而让自己难过。”
光头男子嘿嘿傻笑,然后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小子选了小姐,小姐还那么生气呢?”
萧婉仪轻轻叹了口气,“他是把情义看得更重,所以才选的我。”
光头男子摸了摸头,“那不是很好吗?”
萧婉仪苦涩地笑了笑,“他把我当朋友所以才选的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光头男子眨了眨眼睛,感觉这两个回答并没有什么不同。又问:“既然他把小姐当朋友,小姐为什么还要打他,打了他之后,自己还要哭呢?”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算了,以后你会明白的。”萧婉仪意兴阑珊,觉着一切都索然无味。“你既然来了,我哥肯定也来了。他在哪里?”
“他们在吸引那些黑甲兵的注意,好让我来找你。”
“然后你就只记得采花了?”
光头男子脸上一红,又摸了摸头:“顺便……顺便而已。”
萧婉仪冷冷地说道:“下次采花的时候,你记得要快点,还有,别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光头男子愣了一愣,心想小姐不是跟他们是朋友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叮嘱我呢?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明白萧婉仪了,呆呆地说道:“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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