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兮六年春,一则骇人听闻的“灵能锻铁炉爆炸事件”传入了年幼的狼王耳中。彼时,摄政王正于边关巡察,狼王当即决断,令雪野霜家彻查此事。
同年秋,摄政王班师回朝,得知此事后赞扬了狼王的英明果敢,旋即下令,遣人往霜府监察。不出三月,监察者仓皇而归,大言霜家与爆炸的幕后主使串通一气,意欲欺上瞒下,倍添锻铁炉之灾祸以谋取江山……
“竟有这种事情!”摄政王在得知霜家有反心之时,勃然大怒,“枉狼王对他们信任有加……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我这就禀告狼王,并准备好资料移交议事阁审理!”
监察者退下歇息,翌日未苏,与世长辞。验尸者言:“寒毒入体矣。”摄政王痛失爱臣,心怀悲愤,出离律法,当即急召议事阁常务审理此事。
……
数日之后,虽未入冬,但雪野刚刚结束了那一年的第十场大雪。
可即便厚雪压地,霜家府邸的练武场也并不冷清。
“霓生,把飞逸的枪从库里拿过来。”一个满头雪丝的中年男人站在练武场旁的亭中淡淡道。他的神情虽然平静,却不怒自威。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霜不觉,霜家家主,霜飞逸的父亲。
“父亲,我不喜欢练枪!”尚未满二十岁的霜飞逸站在亭外,不悦地踢着地上的雪,看上去颇为浮躁,“我喜欢剑——那枪又长又重,难用死了。”
“逸儿!”霜不觉微微皱眉,“霜枪是我霜家传承千年的宝物,必须要有人继承。如不过不是你大哥……算了,不提也罢。”
“老爷,枪取来了。”先前那名被唤作“霓生”的少年怀抱着一柄被粗布紧裹的长枪步赶来。
他全名素霓生,与霜飞逸同岁,出身贫寒,为人憨厚老实,但在灵术方面颇有天赋,自幼被选做霜飞逸的伴读在霜家府邸长大,与霜飞逸情同手足。
“嗯,我还有事要忙——你在这儿盯着飞逸,让他老实练枪。”霜不觉甩下一句话,离开了。
“少爷,枪。”素霓生双手捧着枪,向霜飞逸递去。
“都说了,私底下叫我飞逸就好。”霜飞逸满不情愿地接过枪,表情忽然柔和下来,“我会好好练枪的。”
“嘿嘿……”素霓生傻笑两声,“您要是能在老爷面前也这么乖巧,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罚了。”
“我才不会给那糟老头子好脸色看。”霜飞逸解开枪上包裹的粗布,“我主要是不想让你为难。”
“不管您是为了什么,练好枪就是好事情。”素霓生接过霜飞逸递来的粗布,心地叠好放到亭中的长凳上。
霜飞逸拿着枪踱步到了练武场中央,开始活动起筋骨来。
这个练武场不大,最多供三人同时使用,而且被厚雪覆盖。但霜飞逸在其中游走之时身姿之矫健,仿佛他脚下的仅仅是一片打上了薄霜的草坪。
忽然,天边泛起一抹微红,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显得十分不协调。紧接着,四面八方接连泛起同样的微红。
“轰嗡嗡……”云层深处传来怪兽低鸣般的异响。
很快,整片苍穹都被“烧”成了红色,一团熊火正从天上疾驰而下,朝着霜飞逸袭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霜飞逸被那团火的体积给吓傻了,双腿像是生在雪地里,一时间竟挪不动步子。
“逸儿!在手上凝聚灵能!”霜飞逸的身后传来霜不觉的呼喊声,他下意识地听从父亲的指令在手上凝聚起了灵能。
“呵——!”下一秒,父亲已经托住了他凝聚起灵能的手,并将自己的灵能也传输到了那只手上,“就是现在,雪国穹顶!”
随着霜不觉的指示,霜飞逸将手高高举起。他紧闭着眼睛,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把眼睛睁开!”霜不觉怒喝一声,“我霜家的继承人可不能这么窝囊!”
霜飞逸浑身一颤,逼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眼前没有可怖的火焰,只有一片雪色的穹顶将霜家府邸完全罩住,保护在其中。
“看看,这是你创造出的‘雪国穹顶’,它吃下了刚才那一招——所以你没什么好怕的,尽力去做便是了。”
“父亲,刚才那火是什么东西?”霜飞逸惊魂未定地问,“它为什么会直直地朝着我们家袭来?还有……”
“这不重要了。”霜不觉抬起手,止住了霜飞逸的发问,“逸儿,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务必听清——过重的杀意,会让你的招式变得油腻浓稠。切记,不论任何情况,都至少要保持最后一丝的理智。当你彻底失去理智之时,就是你毁灭的时候。”
“你突然说这种话做什么?”霜飞逸的心里生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非要说的话,发生的是一件好事——我们调查的爆炸事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霜不觉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所以,为了让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为父现在要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穹顶之上开出一个大窟窿来,三道黑影从中落下,落入了霜家府邸的大院之中。
霜不觉见状疾步赶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三个裹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那为首的人手上拿了个象牙白的号角,但象牙白中隐约透着诡异的暗光。
“你是什么人!”霜不觉震声质问。
“是你不该惹的人。”为首者冷冷道。
说罢,他吹响号角,上百缕黑气从号角中涌出,立在了那黑斗篷身前。从黑气中缓缓现身的是一群在脑袋两侧长着无毛尖耳,皮肤灰黑,佝偻着身子的高大怪物。
虽说突然出现了百余只怪物,但霜家毕竟也是一方权贵,府上能作为灵术士战斗的人也有二三十号。这些人听见动静,很快集结到了一起。
“呜——”又是一阵号角长鸣,那些怪物暴躁起来,像一群蝗虫朝在场的人袭去。一时间,霜家的灵术士们与怪物厮杀在一起……
“逸儿,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往正北方走,一直走到海边——会有人接应你的。”霜不觉说着,夺过霜飞逸手里的枪,“快走!”
“您这是要我逃走?!我……”
“死地!”霜不觉瞳孔一收,用一种奇怪的术式让霜飞逸暂时晕了过去。
“霓生,快带他走!”霜不觉抓着霜飞逸的领口,将他扔到了数十米之外的素霓生面前。
“是,老爷!”素霓生一把将霜飞逸扛起,转身便跑。
“等等,那东西带上了吗——!”素霓生的身后传来霜不觉的喊声。
素霓生愣了一下,扯着嗓子回道:“带上了!”
“对不起了,霓生……”霜不觉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抄起枪在怪物中杀出一条血路,直直地奔向那三个黑斗篷的人。
“对不起了,飞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