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你是谁！”
迷糊中，听到一声孩子的质问。封晨睁开眼睛，揉了揉脑袋，对上了一双火红的眸子。
“属下是雨啊……”封晨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的泪珠，伸了个懒腰，“宗主你是不是修为被封了，连记忆也被封了……吧？”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封晨突然清醒，一把拽过面前的小破孩，细细地打量着。
“你这个坏姐姐，盯着我作甚？”小女孩一挑眉头，推开封晨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后退几步，双手环胸，防备地看着封晨。
封晨突然愣住好几秒，才勉强缓过神来：“……宗主……宗主，我对不起你哇！”说完，她向前大迈一步，抱住那个小女孩就痛哭起来。
小女孩错愕地看着封晨做完一系列动作，一脸惊恐：“姐姐你这是……”
“宗主，你竟然变得这么小了……”封晨抱着小女孩，哭得悲怆，“属下知道自己的修为也不够了，但是不知道竟然能出错到把您变成小破孩啊啊啊啊……”
“姐姐，你口里的宗主是谁啊？”小女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面前这个怪姐姐推开。她一脸防备地抱住自己，看着封晨一脸受伤的表情，底气着实是不足：“姐姐，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打你了……”
“你打吧。”封晨看着小女孩，吸了吸鼻子，眨巴眨巴眼睛，又掉下几滴泪花，“属下对不起您啊啊啊啊……”
“你到底是……”小女孩语调拔高，抬头看着封晨，有一丝愠怒。可是，她的怒火还没有被发泄出来，她就被封晨一巴掌拍晕了……
……没错，被封晨一巴掌，拍晕了。
“……我完了，”封晨捂住脑袋，揉了揉自己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发丝，“我把宗主变小了……”
“宗主现在看起来就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啊……”
“那宗主要恢复到什么时候啊……”
“宗主的记忆一时半会肯定也不能恢复啊……”
“我只是想把宗主的修为封起来，可是为啥记忆封了……记忆封了就算了，年纪为啥也封起来了啊啊啊啊啊……”
“那宗主回到原来的巅峰时期岂不是要上千年啊……”
就在封晨把自己的头发快要揉成一堆鸡窝时，小女孩醒了。
“姐姐……”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封晨，“我是谁啊……”
“你这么快就醒了？”封晨脱口而出。
“嗯？”小女孩歪歪脑袋，一脸懵懂。
封晨很快反应过来，她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你啊，你叫沧弦，啊呸，你叫苍玄。”
“哦……我叫苍玄呀……”小女孩点点头，“我姓苍呀……”
“不不不不，”封晨急忙摇头，“您姓……姓……百里，对，百里。”
“喔喔，原来我叫百里苍玄呀……”小女孩搅了搅手指，“感觉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呢……”
封晨黑了脸，心想，你这名字这么随意，好听才怪呢……
“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思绪被小女孩的声音打断，封晨瞟到了不远处黑色的檀木桌子，随口一说：“我叫黛檀，姓……钟离。”
“钟离姐姐呀。”小女孩笑着牵起了封晨的手，“姐姐多大了呀，感觉姐姐好年轻呢……”
“……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封晨蹲下身子，拍了拍百里苍玄的肩膀，“等你到了我这么大岁数，就会发现，年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那我多大呀？”百里苍玄疑惑地挠了挠头，“我比姐姐小很多吗？”
“……你啊，你比姐姐大。”封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姐姐为什么比我高这么多……”百里苍玄不解地抬头，看着钟离黛檀，也就是封晨。
“你啊……”钟离黛檀叹了口气，故作深沉，“你的身世十分神秘，我只是一个很弱小的占卜师，我遇上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了……”
“嗯嗯。”百里苍玄用力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着。
钟离黛檀清了清喉咙，开始了自己的陈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属下雨……我一个人出去觅食，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就是我吗？”百里苍玄忍不住打岔。
钟离黛檀白了她一眼：“大人讲故事，小孩子少插嘴。”
“哦。”百里苍玄闷闷地应下，“姐姐你继续。”
钟离黛檀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凑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美丽女人。她长得很好看，头发长长的，脸白白的，眼睛很好看，大大的，是红色的。别打岔，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奄奄一息的人眼睛还是睁着大大的，这个不重要，剩下的故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问那个女人，阁下是从哪儿来的，又要往哪儿去。女人让我救她，然后我就背着她走到了我一直以来生活的房子里……
“你问再然后？再然后……那个女人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你了……”
说完，钟离黛檀拍了拍百里苍玄的肩膀：“怎么样，你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来了的吧？”
“没有。”百里苍玄诚实的摇头，“不过你不是说你是占卜师吗？”
钟离黛檀有些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对啊……”
突然，钟离黛檀感觉自己的衣角被百里苍玄抓住了。低下头，对上了百里苍玄火红又纯粹的双眸：“那你能不能帮我算出我的未来还有我的身世？”
“……可以啊。”钟离黛檀点了点头。
你的身世……钟离黛檀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本来还有的几分戏谑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眼前一瞬间划过许多过去的画面，有沧弦无助的背影，有哥哥被一刀捅进心脏的场面……
“姐姐？”
“姐姐？”
“钟离姐姐！”
百里苍玄的声音将钟离黛檀拉回了现实。钟离黛檀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沉：“怎么了？”
“我想让你现在就算一算我的身世，可以吗？”百里苍玄看着钟离黛檀，一脸期待。
钟离黛檀却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不可以，你还太弱了。”
“哦……这样啊……”百里苍玄失望地低下了头。
“不过，”钟离黛檀想了想，接着说了下去，“要是你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修炼，然后学会做家务，让我不用照顾你，有时间占卜，我就帮你算算你的身世，可以吗？”
“嗯嗯！”百里苍玄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教你这一套入门的功法……”
……
“嘭！”门被一脚踹开。
“百里，你能温柔一点吗？”钟离黛檀放下了手中倒腾着的水晶球，一脸无奈地看向百里苍玄，“门真的不经踹，踹坏了又要买，还不如用钱多买点吃的。”
“好好好，我下次注意。”百里苍玄敷衍地答应着，然后从纳戒里掏出一个糕点，放在了钟离黛檀面前的桌子上。
“……”钟离黛檀看着糕点，沉默了下来。她放下手里玩弄着的水晶球，看着面前的糕点，目不转睛。
“如何？”百里苍玄挑了挑眉头，“我今天也顺便去测试了一下，那群老顽固都说我完全可以媲美高阶的剑士了。”
“嗯。”钟离黛檀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那盒糕点。
“这盒糕点，我从上午排到下午才买到，每日限量。”百里苍玄向前走了几步，在钟离黛檀地注视下，拿起了那盒糕点。
钟离的目光随着糕点移动着。
“快说，你算出了什么。”百里苍玄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盒子，“我知道你肯定算出了什么，所以……你不说，我就把这个盒子，砸了。”
“欸？”钟离黛檀终于动了。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百里苍玄的面前，微微抬手，拿过了那盒糕点。
“你从异世界来的，要回去必须提高修为。”钟离黛檀打开了糕点盒子，取出一块洁白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剩下的就别知道了，你太弱了，泄露太多天机容易嗝屁。”
“……”百里苍玄抿了抿嘴，强压下内心的怒火。
“我知道你想打我，然后逼我说出一些事情。”钟离黛檀含糊不清地说，“可是我真的算不出来，而且天机真的不可泄露。你知道，我现在可是打不过你的……”
“好吧，”百里苍玄松开了拳头，“饶你一命。”
钟离黛檀瘪了瘪嘴，又吃下一块糕点：“晚膳吃些啥？”
百里苍玄一巴掌糊了过去：“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咋不肥死！”
钟离黛檀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上最近长起来的肉。
“晚膳喝粥！”百里苍玄恶狠狠得罪走向火房，“饿不死你。”
钟离黛檀不死心地对着百里苍玄的背影追加一句：“那你记得放点肉到粥里面去，我怕晚上真的饿死了……”
听到她的话，百里苍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
“……不要，……”百里苍玄喃喃，闭着眼睛，紧紧地皱着眉头，双手用力地攥着身下的被褥，“吾……吾来……放过吾的人……”
隔壁房间的钟离黛檀听到这个细小的声音，睁开眼睛，盯着屋顶许久，才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自己的房门，走到百里苍玄的门前，轻轻地推开百里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钟离黛檀现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床上，百里苍玄苍白的脸颊，听着百里苍玄呢喃着破碎的语句，眼神在闪烁着。
钟离黛檀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左脸颊。那一道狰狞地伤口这几年已经长成一道长长的疤痕，暗色的疤痕仿佛在诉说着当时她们的惨状，当时的痛苦。
钟离黛檀放下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百里苍玄的床前，低下头看着百里苍玄，伸手尽力抚平百里苍玄紧皱的眉头。
“雨……”百里苍玄一把抓住钟离黛檀的手，轻声说道。
“宗主，快了。”钟离黛檀垂下眼帘，看不出情绪，“你在强一点，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无论如何，属下都会和你一起。”钟离黛檀抬起头，看向窗外，左眼像是一团紫色雾气，迷糊的游动着……
百里苍玄慢慢地平静下来，只剩下坐在她床头的钟离黛檀看着窗外，一脸沉重。
眼看着天边开始泛出亮光，将整片天空染成淡淡的蓝色。光缓缓地投入窗户，逐渐勾勒出钟离黛檀的五官，和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钟离黛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抚平了百里苍玄的被角，然后起身走出了百里苍玄的房间。
在她的背后，早已醒来的百里苍玄睁开了眼睛，看着钟离黛檀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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