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紫凝赶到洛梨园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混乱。
出于医者的本心,苏叶上前查看傅凌冬的伤势。
却听见‘啪’的一声,被任冰凝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
“本王妃一早就看出了洛梨园有异样,进门前伺机接近凌冬妹妹,被我阻止了又生一记,推到她想谋害她肚中的孩儿,如今还想再来谋害她不成。”
听了任冰凝的话,傅凌冬本能的觉得害怕,“王妃,妾身的肚子好疼,求王妃救救王爷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任冰凝握住她的手,“这个孩子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保住的。”
就怕是你越保,越是保不住这个孩子吧,梨落暗忖。
若是此事闹起来,睿王府与齐王府只怕是真要势不两立了。
是以薛紫凝从中调解,“此事怕是有误会,当务之急,是赶紧给傅姐姐诊治才是。”
任冰凝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可能将傅凌冬留在睿王府医治。
“我们回府。”她瞪了梨落一样,像是真的为傅凌冬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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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
纪玢急匆匆的赶到凌冬轩,却被任冰凝挡在门口。
“王爷,黄太医正在为妹妹诊脉,你不能进去。”
到底是第一次做父亲,纪玢还是很担忧的,因此说出来的话有些冲,“为何不能进?今天本王非要进去,看谁敢拦我。”
当即,任冰凝跪在他面前:“今天凌冬妹妹见了红,此刻王爷进去不吉利,若是王爷担心,那让臣妾代王爷进去吧。”
身边的奴婢、奴才们,也一一跪下。
对于这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纪玢若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此女的心都在纪琰那里,这让他觉得十分不爽。
纪玢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们,任冰凝任知道他这是应允了。
黄忠全见任冰凝进来,磕头道:“微臣见过齐王妃。”
“黄太医无需多礼。”任冰凝略过他走到床前,问道,“她怎么样了,孩子保的住吗?”
不知道任冰凝的心思,黄忠全如实禀告:“回王妃,侧妃她只是受到了惊吓,她与腹中的孩子都没事。”
没事啊。
“黄太医,素日里家父对你如何?”
不知齐王府为什么忽然问他这个,黄忠全老实的回答,“任相对微臣百般照顾,对微臣的儿子能有今天,也是仪仗任相的提携,微臣无以为报。”
他的儿子如今能在工部任职,多半得益于任相。
任冰凝微微一笑,“眼下就有一个给你报答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黄忠全愣在原地。
“还请娘娘明示。”
任冰凝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摸了摸傅凌冬的肚子,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为何她觉得王妃周身冷冰冰的,傅凌冬双手护着腹部,本能的缩了缩身子。
缩回手,任冰凝遗憾的感叹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王妃你要干什么?”任冰凝的话让傅凌冬害怕起来。
尽数将傅凌冬的模样看在眼里,任冰凝冷笑道:“呵,傅凌冬,莫不是你真以为,我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
傅凌冬忽然反应过来,要她孩子性命的,不是睿王府,而是任冰凝。
关于‘九弦玄琴’的话,定然是任冰瑜故意说给她听,骗她入了睿王府,假借尹氏之手想要谋害腹中孩儿。
“你若是敢伤我腹中胎儿,王爷必然不会放过你的。”如今王爷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忽然,任冰凝大笑起来,“哈哈哈,傅凌冬,尹氏的丫鬟推了你,这是睿王府、齐王府有目共睹的,而且我有黄太医为我作证,你以为王爷会相信你么?”
她的话让傅凌冬的心一点点的坠入深渊。
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任冰凝接着道:“如果你说孩子是被尹梨落害死的,那么尹氏就是罪魁祸首,睿王府就是帮凶。这于王爷来说,是天大好事。如果你说孩子是我害死的,而相府是齐王的得力助手,即使王爷相信你,你觉得王爷会如何抉择。是为了你休了我这个齐王妃,还是为了以后咬死睿王府?”
答案显而易见,齐王妃代表的是丞相府,齐王又怎么可能为了她,放弃这么好的盟友。
原来,她们一早就打算好了。
孩子,为娘无能,娘不能护你周全,对不起。
此刻,傅凌冬仿佛身沉寒潭深处,心像是被寒水侵蚀,冰凉入骨。
两行泪从傅凌冬的脸上缓缓滑过,她终究还是妥协了,“是不是今日我舍弃了我的孩子,从今往后,你就能放过我?”
看着呆若木鸡的傅凌冬,任冰凝握起傅凌冬的手,一笑,“若是王爷知道孩子是被睿王府的人害死的,王爷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妹妹还年轻,今后不怕没有孩子,我保证,若是你再次怀孕,我定然把他当自己儿子疼爱。”
这番话曾经她在睿王府的时候也说过,可是现在呢,她要亲手杀了她的孩子。现在任冰凝的话,她傅凌冬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请王妃记住今日说的话。”
终于任冰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她从床榻上起身,对黄忠全道:“黄太医,知道怎么回王爷了吗?”
方才两人的对话,黄忠全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如今连傅氏自己都放弃孩子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为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与堂堂相府抗衡。
“回王妃,孩子没保住。”
任冰凝满意的点点头,陪着黄忠全一起出去,一脸伤感。
看见眼睛红彤彤的任冰凝,一种不祥的预感从纪玢心中油然而生。
果然,黄忠全开口道:“王爷节哀,小世子保不住了,如今傅侧妃身子虚弱,需要静养。微臣会开几味药,调理侧妃娘娘的身子。”
等黄忠全说完,纪玢已经冲进傅凌冬的寝殿。
压抑了许久的傅凌冬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为她还未出世的孩子,“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您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是尹氏,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纪玢将傅氏揽进怀里,疼惜的像珍藏多年的宝贝,“你放心本王必然会为你跟孩子讨回公道。”
任冰凝瞥了一眼房间里两人的你浓我浓,一半妒忌,一半嘲讽。
“黄太医,那便有劳你开一些药为傅妹妹调理调理身子。”
黄忠全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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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梨园此刻也乱做一团,唯有主人神清气闲。
纯安进来禀报,神情并不怎么好,看来孩子没保住。
果然,纯安道:“王妃、侧王妃,刚刚齐王那边传来的消息,齐王侧妃的孩子没保住。”
此时,连一向镇定的薛紫凝一时也六神无主,这个关键的时候,王爷又不在府里。
“王妃,此事发生在洛梨园,为了避免连累王妃,还请王妃先回吧。”薛紫凝在出事的时候还陪伴在她左右,这份心意她已经万分感激。
薛紫凝从来没有见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如此淡定的女子,但不得不说她的淡定感染了自己,至少她没有最开始那么慌乱了。
她定了定神,“若是齐王府的子嗣在睿王府出了事,那就不是你一个的事。”
“若是真的是针对睿王府如此,王妃你便更应该回去。若是此事是我一人所为,那就不会连累睿王府,若是牵扯到王妃,怕是会连累睿王府。”
虽说这是个挫败睿王府的好机会,但是她还是决定反击。一来,薛紫凝这个女子,她不想连累她。二来,任氏两姐妹,她不想白白便宜他们。
杨柳也在一旁劝道:“是啊,王妃,您不为自己,也要为王爷,为王府,为老爷考虑考虑。”她知道自家主子一向心善,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了。
在几人的好言相劝下,薛紫凝还是回了紫凝阁。她想给纪琰传信,却不知他身在何处,王爷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远门了呢。
阖上门,银渊忽然跪下,“侧妃娘娘,傅氏是奴婢撞倒的,所有后果奴婢一力承担。”
梨落看了涵萧一眼,涵萧走过去将她扶起。
“银渊,不是你的错,为何要你承担责任。更何况,明显此事是冲着睿王府来的,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了的。”
既然银渊是她洛梨园的人,她自然要护银渊周全。
银渊知道梨落一向护短,但是她以为仅仅是对苏叶她们三人而言。是以方才梨落的话,让她感动的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抿了抿嘴唇道:“我不是故意要谋害齐王子嗣,而是被人绊倒的。我已经尽力控制避免整个身子都压倒在她身上,齐王侧妃应该不会有事才是,孩子怎么会没保住。”
梨落自然知道她不是故意,只怕有些人非要置睿王府于死地,好来个一箭双雕。
“银渊,你到门口看着,怕是齐王府要来讨账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与涵萧、苏叶、划筝四人。
“涵萧你现在去学士府,让苏梓寒办三件事。第一,让他找飞絮去齐王府监视凌冬轩。第二,让他找人调查一下黄忠全。”吩咐完涵萧,她转头又对苏叶道,“苏叶,去找纯安,让他即刻去找卓不凡,卓不凡与纪琰关系匪浅,他插手此事比苏梓寒合适。”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若真如银渊所说,要么黄忠全在撒谎,要么傅氏回到凌冬轩后孩子被人害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她都必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两人才出去没多久,纪玢就带着一群士兵冲进睿王府,要睿王府给一个说法。
睿王府的大厅内,这么两批人就一直僵持着,直到梨落的到来。
一看见梨落,纪玢就想到那个无辜惨死的孩子,怒火就蹭蹭的往上冒,“来人呐,将这个谋害皇家子嗣的毒妇,给本王绑了。”
那些士兵都是齐王的亲兵,齐王一声令下,自然不会不从。
“且慢,”梨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我尹梨落担不起。齐王说我谋害皇家子嗣,那就请齐王拿出证据来。”
“你的奴婢推了凌冬一把,凌冬回去后一直腹痛难忍,如今孩子没了,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还想狡辩?”这个毒妇,还在拖延时间。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但是她不能被齐王带走,若是真落到齐王手里,恐怕只有屈打成招的份。
“既然齐王认定,小世子是我害死的,那就请京兆府尹的人来抓我。因为不管我有没有谋害小世子,此事也轮不到齐王府查处。若是今天齐王府的人敢把我从这里带走,就是动用私刑的罪名。”
果真是不见黄河不掉泪。
然而这对纪玢来说没什么两样,因为在他眼里,梨落就是真凶,无论此事交给谁来查,结果都只有一个,她只有死的份。
这件事自然又落到了京兆府的头上。
京兆府尹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皇后的长子,一边是先皇后的唯一子嗣,哪个都不能得罪,可偏偏还不能不得罪。
李越硬着头皮道:“尹侧妃,请吧。”
这般恭敬的态度,引起了纪玢的不满,“为什么不上手铐?”
李越左右为难,“这?”
梨落眯着眼睛看纪玢,看来齐王府的日子过得太顺畅了。
“我没有谋害过皇家子嗣,也就不是犯人,有何理由要拷我?”
这个山芋真是烫手的不行,李越讪讪道:“齐王殿下,办案讲的是效率,您再耗下去,可就过了查案的最佳时间了,还是让下官带尹侧妃下去问话吧。”
李越给的台阶,纪玢顺势下了。
涵萧回来正好看到梨落被带走,别人没看见她,梨落可看见了。看着她隐忍的模样,她冲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