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让梨落在第二日醒来之时很不舒服,头还一直隐隐作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昨日没有胃疼,不然她身边的这些个丫头非得把她的耳朵唠叨到出血。
“小姐您可算醒了,再不醒老爷该派人来催了。”见梨落总算醒了,涵萧才来伺候。
她起先一愣,老爷?后来才记起来,都府尹开献可不是她爹爹么。
“几时了?”她问。
“已经午时了,皇宫那边,王爷说您不舒服,就不用去请安了”
什么时候他也这么好心了。
“小姐回去用膳还是留王府用膳。”涵萧边打理梨落边问。
她思量着,回去多半也是要麻烦尹府的厨娘的,于是应道:“就在园子里吃些再回,我脑袋有些疼,正好休息会。”
涵潇嗔怪道:“小姐知道脑袋疼就好,明知道自己肠胃不好,就不晓得注意点么……”
“好涵潇,我知道错了,你念的我脑袋瓜疼。”再不打断她,这丫头能从现在念叨到回尹府。她算是看透了,只要是在她喝酒这件事上,她永远占不着理,她身边的那些人能从东街一直唠叨到西街还没完没了。
对于主上的可怜巴巴的求饶,她们这些人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又是这招,不都是为了你好么。”涵潇小声嘀咕,不知道说给谁听。听到涵萧的小声嘀咕,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心里暖暖。
“银渊呢?”
涵萧停下手里的活,走到门外,左右环顾了一会,关了房门,才说,“昨夜苏叶整夜都在看着她,并未见她出过房门。主上您是不是想多了?”
梨落轻笑:“倒是个有点头脑的人。”
跟在梨落身边久了,涵萧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啊,主上有胎记一事,银渊得来的着实容易,怀疑也是应该的。
“可是主上涵萧有一事不明,主上如何得知银渊想要验证您的胎记。”
怎么得知的,梨落一脸冷漠:“他调查过尹梨落的身世,全部。”昨日回来路上的的话,不过是提醒罢了,他终究还是在怀疑。那么昨日看到的影子,不是自己喝醉了眼花,根本就是银渊。
“主上如此是不是太心急了?”
心急么,也许吧,然而事情已经倒了这个地步,或许他调不调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整理了一番,一行人终于上了马车。她在马车上向来喜欢闭目养神,尤其是今日本就昏昏欲睡。
马车行至尹府门口,有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她。
“漂亮姐姐,有人让我把这个信给你。”小孩儿塞完信封就跑,生怕家丁将他拿住。
信的纸质很好,信纸隐隐约约能闻到玫瑰花的香气,纸上赫然写着‘辰时,一品轩,牡丹阁。字迹还算秀气,在女子中已实属难得。梨落失笑,她大概能猜到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了。
涵萧扶着梨落跨过门槛,说道:“小姐仔细脚下,看来这写信之人,小姐已经知道是谁了。”
听者嘴角上扬,笑道:“**不离十吧。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辰时去会会这个刁蛮公主。”
尹府她的闺阁依旧是她上次回来的模样——八仙桌、美人榻、檀木书桌、椅子等等这些,看上去还是一如新用具,就连她走之前放在窗台上的兰花依然傲霜挺立,窗外的修竹亦长得很好。
梨落指腹划过桌面,画了条一字型线,笑道:“房内摆设如旧,桌面整洁一新,看来尹大人对我这个‘女儿’,倒是蛮上心的。”
“小姐可是后悔?”涵萧问。
她摇摇头:“不后悔,我也别无选择,不是吗?”无端的将尹府的无辜的人卷入这场阴谋是她自私,也太过冒险,但是但凡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的。
“坐了许久的马车,你们也累了,我不用这么多人伺候,苏叶你留下替我研磨,你两去休息吧。”
“是。”
当涵萧拿着倚雪寄回来的信,心里不禁一沉。
倚雪——北漠。
苏叶见她一脸凝重,想必北漠出大事了吧:“小姐,可是北漠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北漠可汗巴特儿时日无多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将信递给苏叶,“烧了。”
梨落望着燃尽的信纸,发呆出神。
“小姐,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写吗?”苏叶问。
她答应着,这才回过神来,
文房四宝齐全,想来尹开献也是个周全仔细的。虽说他与母亲是老乡又是旧友,但是十三年前的事不得不让她心设防备。
到底是求人帮忙的事,她有预感这件事他应该会很反感,因此,提起了笔又不知从何说起。算了,大不了被骂一顿吧。
在一旁研磨的苏叶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禁担忧,北漠之事真的麻烦颇多吗,连主上都拿不定主意。
“苏叶,这信待会你亲自交给苏梓寒。”说着将信递给她。
接过信,苏叶明显一愣,这信不是回给倚雪的?怪不得主上这次让她留下来伺候。
这丫头该不会以为我要写信给倚雪吧。
“北漠之事静观其变,让倚雪原地待命。”
“是”
*******************************************************************************
皇城沐晨宫——公主府。
纪瑜阳为了出皇宫,可是做足了准备,她身边的丫鬟又心急又无可奈何。当然知道她要乔装成男子出门的,也只有她身边的伶儿与珍儿而已。
“你们两个动作快些,这磨磨唧唧的,打算弄到什么时辰去。”看着慢吞吞的两个丫鬟,纪瑜阳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待会侍卫换班,遇上萧景墨那个冰山脸,古板脑袋,要想出去可就难了。
伶儿左右为难:“公主,宫里都在议论庆都城内不太平,要是皇上问起来,您又该被禁足了。”话虽这么说,仍然没有停下打扮的手。
纪瑜阳对着镜子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罢了罢手:“放心吧,我已经向父皇请过安了,他不会过来的。”
“可是……”两个丫鬟还想劝住她们的主子,却被她们的主子挡回去了。
“别可是了,我这又不是第一次出宫,能出什么事,你们动作利索点,待会晚了才是大麻烦呢。”
伶儿与珍儿对视一眼,均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伶儿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换衣服。”
“啊”怜儿又是一惊,每次都带着她去,想想自家主子在宫外的行事风格,她纵然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公主您让珍儿去吧。”
纪瑜阳打扮好,转身看了扭扭捏捏的丫鬟一眼:“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听到瑜阳的斥骂,怜儿辩解道:“公主不是怜儿不想去,不知是不是今日吃坏肚子了,奴婢今日都已经拉了三次了,奴婢怕去了坏了公主的好事。”怜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似现在还在疼。
见状,纪瑜阳也不好勉强,只得让珍儿去打扮打扮。
*********************************************************************
苏梓寒收到信的时候十分意外,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她写信告知。
信封上‘苏兄亲启’四个大字,笔锋干净利落,气势磅礴,陌生而熟悉。
‘苏兄见字如晤,昨日畅谈,甚觉欣愉。适逢佳节,特邀兄长畅饮佳酿。于辰时,一品轩,牡丹阁。顺祝。’
不过短短的三十七个字,苏梓寒读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才将信纸装回信封,封好,夹在书中。
只是当他早早的等在一品轩,等来的人却不是写信人。
“怎么是你?”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失望,一个欣喜。
尹梨落算你识相,纪瑜阳暗喜。
昨日还在纳闷怎么是牡丹阁而不是梨花阁,原来如此,苏梓寒沉思。
“下官见过公主,公主金安。”苏梓寒恭恭敬敬的请安。
不仅玉树临风,才华横溢,连声音都这么温润。
“公主?”看她没有反应,苏梓寒不得不出声提醒。
纪瑜阳终于从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中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瑜阳身边的书童都不禁替他的主子捏了一把汗。
“下官苏梓寒给公主请安,公主金安。”苏梓寒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行礼。
此时的纪瑜阳完全沉浸在与苏梓寒独处的喜悦里,完全没有觉察出,苏梓寒语气中的不耐烦。
“苏先生无需多礼。”然后转头对她的书童说,“你在外面等我。”
“公主请下官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恩?”纪瑜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今天她约的可是尹梨落啊,哪里想到她会把你叫出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瑜阳公主,苏梓寒大概知道了安排今日这出戏的就是给他送了那封信的尹梨落:“倘若公主无事,那下官先行告辞了”
听到苏梓寒说要走,纪瑜阳当场就急了:“哎,苏先生请留步。人人都传苏精通下棋之道,瑜阳也想领教领教。”
幸好急中生智,好不容易能跟他单独呆呆,怎能轻易让他走。苏梓寒棋艺高超在庆都可是出了名的,这个理由应该不为过吧。
这个拙劣的理由,以苏梓寒的头脑早就猜到原因了,不由得让他抬头看她。
“公主,天色已晚,您早些回宫吧”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一时纪瑜阳觉得好委屈,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招他讨厌了。
苏梓寒对这位公主说不上有印象深刻,虽说刁蛮,但本心不坏,至少比起那些善于心计的宫里人来说,要善良许多。想到这语气也柔软下来。
“学下棋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来日方长。如今庆都城内不大太平,你一个女孩儿家家,实在不安全,下官还有事,我让随音送公主回宫。”
这是在关心她吗?不管怎样有进展了不是吗。这么安慰自己,纪瑜阳的心情好了许多,俏皮一笑:“那说好了,你得教我下棋。”
“是”苏梓寒恭敬的应着,又对着随音说,“将公主送到宫门,注意安全。”
随音从门外进来,说了句是,再也没有过多的话。珍儿仔细打量这个男人,一袭墨色黑袍,肤色黝黑,四肢健壮,从虎口处的老茧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习武多年的人。
*********************************************************************
现在已过了辰时了吧,可是主上一点都没有要动身去一品轩的意思。
“小姐,瑜阳公主的邀约,不去了吗?”涵萧问。
“恩。”显然梨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涵萧,喂琉璃点吃的,不知怎的最近好像不爱吃了。”
“哦。”觉察到了主上的异样,知道主上向来不轻易相信别人,这是要疏远自己吗?
“小姐,涵萧她?”苏叶隐隐有些担忧,这个局面进退两难。
恰巧划筝进屋,撞见了一脸不悦之色的涵萧,心里纳闷。“小姐,涵萧好似不大高兴啊,她这是怎么了?”
知道梨落不想再谈这件事,苏叶赶紧接过话题:“没什么事。对了,划筝,近来庆都不大安全,你尽量别到处乱跑。”
岔开话题,分明就是有什么,但是划筝也什么都没说,什么事主上都有分寸,反正该让她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不过不让她出门,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哦,知道了。”但是却又不得不答应。管它呢,大不了在偷偷溜出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总之去哪都要跟我说。”梨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九九,按着划筝的性子,偷溜出府再正常不过了。
“是”事情有这么严重么,划筝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