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这日二皇子这群人为了初五的祭典忙的不可开交;同时,沐晨宫内也闹哄哄的,带头的宫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珍儿姐姐,现在该如何是好?公主不见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可怎么是好啊?”与珍儿交好的珠儿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瞎咋呼什么,想让整个沐晨宫的人都知道公主不了了么?”其实珍儿也没有比珠儿镇定到哪里去,她哪里不知道公主失踪是死罪,可如今她又能怎么办,平时公主闯祸都是三皇子他们摆平的,现在公主不见了又改如何是好。
突然她灵光一闪,对着珠儿招了招手,附身对她说:“珠儿,再过一个时辰三皇子他们应该是要从正大门出宫的,你拿着这只玉簪去宫门口等着,务必请三皇子来沐晨宫一趟。”又不太放心,嘱咐道,“这事先不要宣扬出去,不然整个沐晨宫都得陪葬,听见了没。”
珠儿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猛猛点头:“珍儿姐姐放心,事情的轻重,珠儿还是拿捏的住的。”
珠儿刚走,瑜阳公主的奶娘孙姑姑走了进来,看着来回踱步的珍儿,疑惑道:“珍儿姑娘,一大早上的你不在公主身边伺候着,在这儿走来走去做什么?”同时,抬头看见珍儿紧张的模样,心里不由一抖,该不会公主出事了吧?
珍儿‘扑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接着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孙姑姑,奴婢该死,您罚奴婢吧。昨日公主偷偷溜出宫,到现在都还未回来,怜儿也没有音信,该不会出事了吧。”
纵然在珍儿开口时已经做好了公主闯祸的准备,但当听到公主未归的时候,身体还是猛然一震,毕竟瑜阳公主是喝着她的奶长大的,瑜阳敬她是个长辈,孙姑姑也把她当自己孩子,因此沐晨宫的奴婢对孙姑姑也是恭恭敬敬。
“糊涂,公主年幼,你们也由着她胡闹?还不赶快派人去找!”
珍儿边哭边说:“姑姑骂的是,珍儿已经让珠儿去请三皇子了,三皇子神通广大,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到珍儿说已经去请三皇子等人了,孙姑姑的心稍微安心些,身子仍有些颤。珍儿眼尖,赶紧起身扶着孙姑姑到太师椅上坐下。
孙姑姑作为老人不免多唠叨几句,珍儿的眼泪像那天池的水,关都关不住,嘴里应着‘嗯嗯’还带有哭音。孙姑姑看她委屈的样子,哀叹了几声,只得等珠儿那边的消息。
三皇子纪琰、五皇子纪玧、七皇子纪珩几人此时刚给皇太后请完安,准备去德云宫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却在经过御花园时,与二皇子、四皇子打了照面。
纪玹四下望了望,看见纪琰几人往这边走来,想到以前祭典大礼一直是他主持的,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二哥身上,不免想要炫耀一番。
只听道纪玹故意提高声调问:“二哥,初五就是祭典大礼了,二哥应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纪玢知道纪玹的用意,遂心不在焉的答到:“父皇委以重任,自然是准备稳妥。”说完用余光瞟了一眼纪琰,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暗暗发堵。
倒是纪琰身后的纪珩,哪里受得了纪玢与纪玹如此在他们面前这样炫耀,要不是纪玧拦着非得将纪玢打一顿不可。
“阿珩,再不走淑妃娘娘该等急了。”纪玧向来识大局,知道不该跟纪玢他们正面冲突,于是借由离开。
“二哥,四弟,我们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于是三人一起往德云宫走去,留下纪玹一脸懊恼,本想炫耀一番,结果人家完全不放在心上,怎能恼火。
珠儿约摸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了睿王几人。当即拿出了公主常戴的首饰,以示众人。只听见珠儿急切的声音抽气着说:“睿王殿下,请您务必去沐晨宫一趟,瑜阳公主……瑜阳公主她昨日出宫,今日都没归。”
三人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方才看到首饰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瑜阳一夜未归?
纪琰目光幽幽,脸色铁青,声音深沉:“先去沐晨宫再细议。”
珠儿恭敬的让道,让几位皇子先过。
孙姑姑看到三人进来,赶紧起身,与身后珍儿一同上前,福身道:“老奴(奴婢)给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请安。”
纪琰直接路过两人身边,走向上座的太师椅坐下,没有说话,纪玧用手示意两位起身,且命了贴身侍卫在门外守着。
“谁第一个发现公主未归?”清冷的声音从上座传来。
刚站起来的珍儿,又‘扑通’一声跪下去。“是奴婢。”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看着珍儿一颤一颤的身躯,纪玧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哥生气起来与外界传的温润如玉是一点都不搭边。
“起来回话,说说事情的经过。”纪玧问道。
珍儿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回想起昨日的事,一一道来。
听完珍儿的话,纪琰针对疑问一一提问。
“公主是否说过出宫见谁?”
“不曾说过,不过午时公主曾让奴婢往宫外送过一封信,那信……那信……”珍儿抬头看了纪琰一眼才继续说,“是给尹侧妃的,不知是否与公主出宫有关。”
又是那个女人,纪珩恨恨的想,真想现在去把那个女人揪出来问问。
纪玧向来比纪珩冷静,问她:“信里写了些什么?”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应当写了不多。”又怕几位殿下误会,忙道,“奴婢没有看信的内容,只是奴婢去送信的时候,发现信封很薄应当只有一张纸。”
纪琰又发问:“宫里的宫女可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什么异常,昨日大家都如往常一样。”珍儿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又补充道,“其实昨日本该是女婢陪着公主出宫的,不过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奴婢肚子疼得不能出门,公主便让怜儿陪着去了。”说完,大概是觉得说了什么肮脏的的东西污了几位主子的耳朵,珍儿的脸不好意思的红了红。
纪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婢女,淡淡开口:“你到沐晨宫多长时间了?”
珍儿不知三皇子这么问何意,只是作答:“禀三皇子殿下,珍儿七岁进宫,十岁开始服侍公主,至今年已经七年有余了。”
“怜儿呢?”纪琰继续问道。
珍儿一愣一会,想到三皇子应当是在问怜儿什么时候进宫的,答道:“怜儿是一年前进的沐晨宫,以前一直在皇后娘娘宫里,皇后娘娘体贴公主,说怜儿是个稳妥仔细。怜儿做事也的确周全,很得公主器重。”
问完,纪琰陷入了沉思,一直未言语的孙姑姑看他不说话了,紧张的问:“殿下可是觉察出什么端倪了?”
孙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几位皇子对她还是相当尊敬的:“姑姑稍安勿躁,瑜阳不在皇宫一事还请姑姑守口如瓶,至于找瑜阳交于本王就好。”
请孙姑姑守口如瓶,当然是说让孙姑姑管好底下人别传了出去,孙老婆子赶忙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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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宫,纪琰没让纪玧和纪珩跟着,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尹府,但是却扑了个空,尹府的丫鬟告诉他,她家小姐去了寒禅寺。纪琰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光华寺在近郊,离庆都近还香火旺,为何她偏偏选了位于祈山的寒禅寺。
寒禅寺真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寒冷寂静,尤其是在这酷冷寒冬,万物凋零的时节。比起光华寺来往的人马,这里冷清的不能再冷清了。
好在今日天公做美,风也不似前些日子冷冽刺骨,但是身披白色貂皮的女子依旧能感受道冬日的冷意从袖口和领口钻进来。女子纤细白嫩的双手,在冷天里冻的通红,连嘴里呼出的都是白色的雾气。
身后隐隐有沙沙的声音传来,有人踏着落叶,向她走来。
“呐”来人一袭黑色长裘,伸手将暖壶递于她,有些心疼,“不该约你来这儿,有些阴冷,你多注意保暖。”
伸手接过暖壶,朝他咧嘴一笑,道了一句:“无妨,想来初阳哥哥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一声初阳哥哥,他听了既高兴又失落,在她心里也仅仅只是哥哥而已。
“瑜阳失踪了,却是我大意了。”男子语气里满是自责。
梨落大惊失色,她能看出瑜阳在元帝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炎阳宫的暗卫,她向来是放心,那到底是什么掠走了瑜阳,目的何在?
“可有什么可疑目标?”她的语气凛冽,像极了这瑟瑟严东。
“已经派人暗中搜查庆都城内,尤其是从一品轩回皇宫的路,一无所获,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了。”男子无奈的摇摇头。
“随音没留下什么痕迹么?”灵宫出来的人,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的,她相信。
“暂时还没发现,或许被清理了也不一定。”男子的话,重重的压在她的胸口。
梨落不甘心,又说:“再让弟兄们仔细搜搜,尤其是不要放过弄堂、墙壁、角落,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
男子给她一个承诺的眼神,口里应着:“知道。”
“这件事多半是瞒不过宫里的,或许此时纪琰已经跑到尹府向我兴师问罪了。”
话还没说完,男子的手轻轻覆在女子的手上,自责道:“此事怪我。”
梨落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继续说道:“怪不得你,要怪也是怪我。瑜阳出宫见的人是我,现在她失踪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是抽手一个动作,让初阳明白了梨落的心意,其实早就应当明白了不是吗。
他清楚的听到她在‘我’字上的重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又怎么肯让她受伤。
梨落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开口劝道:“初阳哥哥,小不忍则乱大谋。”
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是暗暗的叹了口气:“只怕纸包不住火。”
梨落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宽慰道:“瑜阳你不必担心,她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她决定的事,他向来也没能阻止,这次亦然,他担忧的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梨落知道他担心,微微对他一笑:“我知道的,谢谢初阳哥哥。”
初阳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说:“回吧,”
两人起身,并排往回走,走过一个偏门,初阳往右,出了寒蝉寺;梨落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貂皮披风,向右走向了寺里的主殿——悔过殿。
她其实不信佛神,如果真有佛神,那她那善良美丽的娘亲还有她温润和蔼的父亲为何佛神不护佑他们,她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既然如此,那这些报应都让她自己动手罢。今日佛殿前的祈祷,权当是为了那个不谙世事的丫头。
梨落虔诚的向殿中央的大神拜了三拜,全然不知,她身后站着纪琰。
“现在才来求佛,你不觉得为时已晚吗?”
身后传来的冷嘲热讽让梨落的身躯微微一颤,但她随即就镇静下来,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静静祈福。等祈祷结束才站起身来,转过身,对着他,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殿下,有一词叫命中注定,这就是为何有这么多善男信女存在的缘由。但是,还有一词叫人定胜天,我拜佛为求心安,但我不信佛,我只信我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无人接话,周遭安静的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