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若回雪来说,她的世界并不大。山寨、沙漠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待着的地方。她的行为受到严格的控制,即使是最近的沙星镇,她去的次数也不多。
弥连寨建在高山的山麓上,山上的冰雪融化,会流淌下清澈的水,像母乳一样,滋润着这贫瘠沙漠的一角,竟在这里养育出了一片面积不小的山林。
山林郁郁葱葱的,而隔着几百米外的地方却又是另一番风景,漫天的黄沙。这边是生命的绿洲,那边则是绝命的沙漠,一眼望去竟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生死世界。
若回雪坐在山麓上一个哨塔的栏杆上,眼前是她看过不知多少遍的一望无际的沙漠,绝命的沙漠,却是她向往的自由之地。
她所能看到的距离并不远,哪怕是天与地相接的地方,也并不是能够让她满足的距离。
山脚下的山寨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声响,若回雪望去,看见一群强盗正押着新抢的货物与女人进了山寨。男人应该已经被杀了。
这群人被押着从若回雪身前经过,若回雪默然坐着,并没有任何反应。
对此,她多少已经麻木了。
她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长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女孩抬起头,与她对视了一会儿。
或许小女孩从若回雪的眼中读出了怜悯,向同为女人的若回雪发出了求救。
但若回雪依然没有回应,低垂下了头,扶在栏杆上的双手颤抖着。
她曾尝试解救过几个人,开始的时候,恶云飞也给她面子。但次数多了,恶云飞也不乐意了,他的手下需要乐子,他们是强盗,作为头领,他需要满足手下的欲望。
如果说外面的江湖是混沌色的,有些虚伪的仁义道德,那么这里就是江湖最黑色的地方,连虚伪都不需要有。
正当若回雪怅然若失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叫唤声:“大小姐,大当家找你,正在你屋里等你呢。”一个强盗喽啰说道。
“我不想见他。”若回雪道。
“大当家说是要事,让你一定去找他。”
若回雪无奈,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的小屋原是她娘的屋子,在山寨一角的僻静之处,临着个小湖。
房屋的门开着,她踏了进去,里面恶云飞正在等着。
“什么事?”若回雪开门见山地问道,口气很差。
“我想让你帮我拿到蔽月刀。”恶云飞道。
“做梦。”
“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以后释放一百个人。”恶云飞开出了条件。
“我不要,即使我救了一百人,你之后还会再抓一百人,一千人来,并不能解决问题。但若我让你放弃这行当,你又定然不肯。”
“但一百条人命也是一百条人命,你可以真真切切地救下一百个人。”
若回雪又考虑了一下,她感觉恶云飞的话是对的,即使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那也是救下了一百条人命。
“我要再加一个条件,我让他拿出蔽月刀,你放我跟他走。”若回雪道。
“休想。”恶云飞冷笑道。
“你到底要留我在你身边干什么?”
“你是我女儿,我唯一的血肉,我要你留在我身边,而不是跟着一个野小子远走高飞。我会为你找个夫婿,然后你们在山寨里结婚生子,给我生个孙子。”
“你自己是盗匪,你还想让我的孩子,你的后世子孙世代为盗匪吗?”
“有何不可?盗匪有什么不好的?你想要的,只要你有本事,就可以取来。手下数百人,不比在外面江湖任人宰割要好?”
“我宁愿死于乱刀之下,也不愿意举刀去杀无辜的人。”
“宁愿被人砍也不愿意砍人,我怎么会有你那么蠢的女儿?算了,你不帮也罢,文的不来来武的。那几个宁远镖局的人还在沙星镇,在这片地方,还是你爹我说了算的。对了,吴婆死了,之后我会别派一个人侍候你。”恶云飞道。
“是你杀了她?”若回雪听了这消息心中宛如被刀割。
“我让她盯着你,但她却擅自放了你,这种人我还留着作什么?若不是有人听到了动静,一直跟着你们,兴许现在你们已经跑了。”
“好,这帐我也记下了。”若回雪咬牙切齿地说。
“这么记仇的女儿,我以后可得当心着点。哪天给我端杯茶,就把我给毒死了。”恶云飞笑道,交涉失败后他也没什么话再好说,起身离开了。
留下的若回雪却是苦闷无比,望着一旁母亲的牌位伤感不已。她想去提醒丁零,却苦于没有逃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