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李欣莲看不了他这副灰心丧气的样子，换个话题问：“孙大哥知不知道，张丹青情况好一点了吗？”孙平见提起张丹青，忍不住委屈，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李欣莲。李欣莲只能劝他道：“孙大哥，你别生气。不管怎样，这日子总要过。咱把日子过好，他们折腾一圈还不知道啥样呢，说不定都赔光了，那时候刘蕾又会觉得还是你踏实，真正回心转意呢。”
孙平说完自己的事，觉得一直以来总是跟李欣莲诉苦，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应该关心一下李欣莲，又想起今天饭桌上孙铁柱的失态，心里便有些隐秘的不痛快，问李欣莲：“欣莲，我看铁柱对你有心，一直忙前忙后的帮你。对他你是个啥态度？”
“孙大哥，他是说过，可我跟他不合适。”李欣莲说了她的顾虑，孙平点头，李欣莲顾虑的是。孙铁柱的家庭还真是个问题，李欣莲如果嫁给他，很难得到他家人的认可。见李欣莲这样坦诚的相信他，孙平又为自己的私心不安起来。
他应该劝李欣莲找个男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没个男人，日子总是过得不那么顺意。李欣莲没离婚的时候，即使张丹青经常出门在外，她的脸色也是红润的，整个看着也活泛，如今即使钱挣得多了，穿的再光鲜，一个人又要里里外外忙活，又要管孩子，全身的弦崩的太紧，神情总透着些不安。
“欣莲，你自己也要多想想以后的事儿了。你要是不和丹青复婚，就该找个合适的人了。你还年轻，家里总没个男人也不是办法。”“孙大哥，我不是没想过。家里没个男人，想找个人商量也没有，有点儿事就要求人帮忙。要不是铁柱和你，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铁柱这样一闹，往后我也不好求他了。嗐，说这干嘛，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是农村户口，在县城能找个啥样的人呢？让我找个农村的庄稼汉，说实话，我也看不上。”孙平安慰她，“这种事要看缘分，你年轻，还能生养，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借你吉言吧。”
两个人说了一路，互相安慰，心里都觉得好过了许多。有人说：“一份幸福两人分享就变成两份，每个人都得到一份；一份痛苦两人分担，还是一份，每个人只承担一半。”有了这种相互理解和体谅，两人都觉得关系更亲密了些，心里都热乎乎的。
孙平从县里回来，心气顺了，对刘蕾成天跑去张丹青的店里也不在乎了。反正张丹青的落魄已经有目共睹，他等着刘蕾后悔的那天。可刘蕾从店里回来，脸上的神色并不见沮丧，反而渐渐开始明朗起来。孙平心里纳闷：难道张丹青起死回生了？
孙平确实没有猜错，张丹青期待的转机终于出现了。说实话，他这一段时间确实焦头烂额，差点就撑不下去了。刘蕾每逢休班就跑到店里，帮他看摊，他自己在外面奔波，辛苦的讨回了几笔款子，总算是维持住了店面的花销。
最终还是靠项目经理出手才彻底挽回了局面。刘大华利用自己的人脉，收集了一些证据，向公司进行举报。省建几个内部人员因为涉及工程质量问题被审查：他们或者接受高额回扣违反公司规定接收劣质材料或者将工程承包给不具备资质的施工队，或者在施工过程为未履行监管审查职责造成施工质量不符合规定；虽然对他们的内部审查结果没有公之于众，但是随后几个人被内部处理，或者开除或者降职。
众人为之所摄，对刘大华一系的打压停止了，张丹青这里也开始松动，货款结算虽然还是有着各种借口加以拖延，但局面总算解冻了。货款结算回来，他先把鑫海的货款给打过去，其他工厂的货款也随后陆续回笼，工厂都开始给他发货。店里的生意又开始红火起来。
刘大华把张丹青叫过去跟他交了底，这些人虽然受到惩罚，但是有些人在省建内部根基甚深，一时半会动不了他们。今后张丹青可能面临着他们更多的刁难。张丹青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省建内部也有人在帮他。他以后会处理好这方面的关系，尽量从中取得平衡，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次的问题解决了，虽然值得高兴，可张丹青经此一事，感到自己太被动了，一定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以前自己太依赖省建和刘大华提供的关系，基础太过脆弱，一有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甚至别人一个小动作就能教自己全军覆没，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必须靠自己站稳脚跟，才能够经得起风雨，保证自己不会被随便一两个人的恶念就动摇根基。
他以前想过这个问题，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但是因为靠着刘大华在省城一直很顺利，他没有提起足够重视。摔过跟头吃过亏，如今他算明白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他现在已经和自来水公司、热力公司搭上了线，只要搞定了这两个大客户中的一个，以后他就轻松了。只要保证货源的品质，他相信他早晚能打进这两个公司去。与这种公司做生意，很麻烦，头头太多，先期打通关节需要投入太大，他们的胃口也大，即使做成生意，实际到手的利润也很少。因为这些弊端，他原来没有投入太大精力。
因为这些想法，虽然已经跟两个公司的相关负责人接触了一段时间，但是张丹青没有下大力度进行公关。如今他愿意费心思跟他们打交道，只要攻克一个，跟其他的客户就好谈了。这也是中国特色的国情决定的。自来水公司和供热公司虽说叫公司，可是处于垄断地位，实际上就是国有。太多的公司企业看着他们，能从他们手里拿下个小项目也是实力和品质的象征。这是一种示范性作用，只要一提自来水公司、热力公司的合作，那是自带说服力。
省城这里理顺了，他还要走出去，师傅以前留给他的关系也应该重新拾起来了。那些客户各省都有，如果想要接续起来，需要人手。具体的琐碎事务他不能全靠自己来干，他还需要有人来拓展业务。
张丹青的两个店员已经回来，他忙过了几天以后，抽出空来办了张银行卡存了两万块钱进去，准备还给李欣莲。李欣莲在他艰难的时候能借钱给他用，他会记住她的仁义。他在那一万五千块里加上五千块，算是给大宝的，她还能接受。如果再给的多了，以李欣莲的性子，她不会收的。
刘蕾只拿了她借给张丹青的本金，张丹青想双倍还她，其实再多的钱也还不了人情，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谢。他记得刘蕾当时的表情，她扬着眉，“哈”了一声，张丹青觉得自己听到了自嘲和讽刺，他怕她会觉得他忘恩负义，随后她说什么他都二话没敢说，“怎么，给我算利息还是算工资呢？利息就算了，算是看在交情的份上免了，要算工钱，这点钱可不够。”她本来心中有气，可看张丹青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又觉得话不能说的太绝，便缓和的口吻了，“回头请我去五星级酒店吃大餐，算是感谢我吧。”张丹青连连点头答应，刘蕾这才笑了。张丹青觉得自己在刘蕾面前越来越没有尊严，她一瞪眼，他就什么都不敢说，这是为什么呢，不仅不恼火，心里还觉得甜滋滋的很受用。
最终五星级酒店的大餐没吃成，张丹青是请刘蕾吃饭了，可是却是和孙平还有孙铁柱一起，在一家新开的海鲜城吃龙虾。刘蕾本不愿和孙平一起吃饭，可听说孙铁柱来了，几个同学聚一聚，也就没闹再别扭。
孙铁柱因为被李欣莲拒绝，在县里触目伤情，又早就想到外面闯一闯，干脆辞职来了省城。他先联系上孙平，想和大家见见面，看看有没有机会。孙平辞职被父母骂了一场，他妈妈还被气病了。
说起来，孙铁柱也有些难过。父母总是觉得子女还小，做出的决定不成熟，尤其孙家父母，对儿子放弃安稳的工作，丢了“铁饭碗”跑去当“盲流”，非常伤心。
孙平也没想到孙铁柱这样大胆，不说县城里，就算在省城，有勇气放弃国家安排的工作自己干的，都还属另类呢。农学院就有个男老师停薪留职跑到深圳去了，可听说到那边很不适应，如今后悔了，想回来，正活动着呢。外面哪是那么还呆的，他们这些人在机关单位待久了，每天清茶一杯，报纸一张等天黑的人，生活技能已经生疏了，很难适应快节奏的工作。面对孙铁柱这样的傻大胆儿，外面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就敢辞职跑出来，孙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除了孙铁柱的性格使然，这也是生活环境不同，造成各人的行事作风也不同。孙铁柱因为父母都有工作，有稳定收入，生老病死都有保障，他又没有结婚，没有家小的拖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才会这样任性。这年头，任性也要有资格。
孙平感慨着，也小有遗憾，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处在孙铁柱这样的环境中，以他的性格，他也不敢辞职。他的性格说好听了是稳重，要让刘蕾说那就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