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喜欢你毛茸茸的》 15.15

    覃情裹紧身上的毯子，对小动物的喜爱心情渐渐盖过了恐惧，一点一点地往于雪涔那边挪。

    美食节目是一个厨艺比拼的节目，于雪涔看得入迷，没有发现覃情越凑越近，等他回过神来时覃情的一只手已经捏着他的尾巴尖了。

    于雪涔：“……”

    覃情：“……”

    一鬼一狐，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咳……”覃情忙撒了手，尴尬道：“不好意思。”

    于雪涔抽回自己的大尾巴，用四肢抱着，团成一团。

    “那个……”覃情小心翼翼地道，“你是妖怪吗？”

    “……”于雪涔仿佛看智障一样看着他，目光充满了怜悯。

    “咳。”覃情也觉得自己这问题有点蠢，清了清嗓子，又没话找话道：“你会说话吗？刚才不是我幻听吧，是你在说话吧？”

    于雪涔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好奇心彻底压过了恐惧，覃情又往于雪涔身边靠近了些，手里绞着毯子的一角，既兴奋又忐忑：“这世上真的有妖怪啊？我小时候好像也见过妖怪，小桑还说是我眼花……你、你是什么妖怪？我觉得你应该是犬夜叉那种吧，你会变成人吗？可以变成妹子吗？你会法术吗？对了既然有妖怪那应该也有鬼吧……哈哈哈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世界真玄幻，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呢……”

    原本于雪涔听着他喋喋不休问个不停还有些烦，听到后面却越发觉得有趣起来——一个本不应该滞留人世却被强行留下的已死之人，居然问他这世上是不是有鬼。

    真不知道是该觉得他可笑还是可怜。

    “你便全然一无所知？”于雪涔怜悯地道。

    覃情莫名其妙：“啥？”

    “罢了。”于雪涔转头继续盯着电视，节目大厨和助手忙忙碌碌，正在做一道松鼠桂鱼，那菜做得十分好看，仿佛隔着屏幕也能闻到香味，看得他有点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可知道神龛里那香是何用处？”

    “啊、啊？你说那个啊，”覃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答道：“小桑说家里蚊子蟑螂多，点个香熏熏，家里弄点熏香什么的也挺雅致，味道还挺好闻的，虽然我也觉得家里点这个怪怪的。”

    于雪涔听着，更可怜他了，心道：“真好骗。”

    “妖……妖怪先生，你喜欢这个吗？”覃情见他一直看着电视上正在做的那道松鼠桂鱼，觉得他毛茸茸又十分专注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就算对方是个妖怪他也忍不住想要讨好他，“我知道有家饭店淮扬菜做得很好吃，我请你去吃怎么样？”

    对于雪涔而言这番讨好显然十分受用：“当真？”

    “当然！”覃情忙点头道，“我去拿钱包，就是不知这个点去还有没有位置。”

    想了想又有些迟疑：“那个……于先生他知道你……”

    于雪涔道：“无妨。”

    覃情便去拿了钱包钥匙，再看着于雪涔时脸有些微红，羞赧道：“要不，我抱着你吧，外面地上脏。”

    说着便俯下’身，朝于雪涔伸出手。

    于雪涔想了想，抬起一只爪子搭在他手上，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覃情这具倚仗奚香化出的躯体冷冰冰的，他又十分瘦弱，因此于雪涔被他抱在怀里并不是十分舒服，好在他身上毛厚，倒也不觉得冷，如果覃情能不要总是装作不经意地偷摸他的耳朵尾巴就更好了。

    于雪涔面无表情地想，他更喜欢宽阔温暖一些的怀抱，就像……就像什么来着？他愣了愣，发现自己竟想不起来了，他喜欢的，怀念的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

    千百年时光，蹉跎的太久，他修为尽毁，连记忆也不剩下什么了。

    恍惚间他已经被覃情抱着进了电梯，下了楼，也亏了一单元已经没别的住户，否则若是有其他人中途遇到了没人却自己运转的电梯八成得吓死。

    一直到出了电梯于雪涔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覃情已经死了，现在的覃情不过是因为奚香的作用滞留人世的鬼魂，即使化出了实体，对于普通的凡人而言，他也已经不存在了，看不见也摸不着，因奚香而凝成的实体仅仅是让他能够触碰这世间的事物——也仅仅只是死物。

    他能够触碰于雪涔也只是因为于雪涔不是人。

    鬼魂是碰不到活物的。

    这样的覃情，又怎么能带他去凡人的馆子吃那淮扬菜。

    于雪涔乍然被残酷的现实击中，期望落空，一下子沮丧起来，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于雪涔情绪低落，也无暇顾及覃情，等他从自己不能去吃好吃的淮扬菜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时，覃情已经抱着他一脸茫然地在昏黄的路灯下呆呆站了许久了。

    “喂，小子。”于雪涔不爽地用爪子推了推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覃情抱得太紧，都已经勒得他有些难受了。

    “我……”覃情的声音微微发抖，把于雪涔搂得更紧了，即便逆着光，于雪涔依然看见了他苍白的脸上那抹惶惑不安的神色，他低头看着于雪涔，喃喃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于雪涔也搞不清此刻是什么状况，只知道被覃情抱着越发难受了，便蹬着爪子使劲挣扎起来，覃情精神恍惚，于雪涔一挣扎他便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松了手。

    于雪涔跳到地上，仰头看着覃情：“你怎么了？”

    覃情像是十分不安而且茫然，并没有搭理于雪涔，而是转身走回楼里去，一边自言自语：“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于雪涔迈开小短腿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目送覃情进了一单元的门洞。

    事已至此，于雪涔也多少有些明白了，覃情会是这副模样多半是因为奚香的缘故。

    万物皆有道，早不该留在这世上的一介亡魂却靠奚香强行留住了，自然也离不得奚香。

    于雪涔十分郁闷，索性也不跟着回去了，于藏穹出门买东西还没回来，他就在楼下等着，那套房子里奚香的味道太过浓郁，虽然对妖怪而言并无妨碍，他的鼻子却有些受不了。

    只是这一等还没等回于藏穹，却先等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哇，这地方好重的阴气！”

    月亮湾29号楼闹鬼的名声在外，住户又都搬走了，小区物业对这块也并不是很上心，楼下路灯坏了也不见修缮，灯光总是昏黄昏黄的，时不时的闪一闪，有还不如没有。

    于雪涔在灯下的椅子上打瞌睡，却被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惊醒，他正好趴在路灯的阴影处，不注意的话谁也发现不了他。

    “哥，这楼好怪，有阴无煞，倒不像是有人故意作祟，咱们管吗？”那女声又道。

    被吵醒的于雪涔伸了个懒腰，用爪子揉了揉眼睛。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如炸雷一般在他耳畔响起：“生死有道，阴阳有别，生者有生者的归处，亡者也应当有他们的去处。”

    于雪涔怔住了，他听着那声音几乎是不敢置信地道：“陆梧？”

    “嗯？”那名叫桐桐的女孩愣了一愣，说：“哥，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你。”

    陆梧目不能视，耳力却比寻常人强上许多，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也听见了。”

    “怪了，我没让其他人跟来啊。”桐桐莫名道。

    陆梧拄着拐杖往声音的方向走去，说：“是这个方向。”

    桐桐忙跟上，继而嘴角抽搐：“哥……这里只有条狗。”

    于雪涔：“……”

    原本再次见到陆梧心中百味杂陈的于雪涔听到这句话又怒了——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人当成狗了。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于雪涔即将抓狂打算新仇旧恨一并清算扑上去咬死陆梧的时候，陆梧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笑着问道：“是吗？它长什么样？”

    于雪涔刚伸出的指甲瞬间又收了回去。

    陆梧闭着眼睛，分明是看不见的，于雪涔却觉得他是在很温柔的看着自己，原本暴怒的心绪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委屈，他歪头看着陆梧，眼前这个人的面貌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想说话，却只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他不再如先前初见时那般没来由的愤怒与怨恨，只剩下满心的茫然与疑惑。

    “白色的，毛茸茸的，”桐桐也蹲了下来，女孩子向来喜欢小动物，语气里带着兴奋，“不知道什么品种，看着像爱斯基摩犬，又像银狐犬，唔，我估计是串串吧，真可爱，以后咱们家也养一只。”

    说完她又想到自己的哥哥从小失明，就算她告诉他是什么品种的狗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只好叹了口气。

    “这么干净应该是家养的吧，这附近看起来也没什么人住，不知道谁家养的心这么大，大半夜把狗狗留在这鬼地方。”桐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摸于雪涔，毕竟于雪涔的外表人畜无害的相当具有欺骗性。

    然后她就差点被于雪涔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