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喜欢你毛茸茸的》 14.14

    于雪涔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总觉得你有些陌生。”

    于藏穹愣了愣，说：“那没什么奇怪的，你跟我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呢，换了我要是睡一觉睡了千八百年醒来，估计连自己都不认识，你还能记得有过我这么一个人已经很好了。”

    于雪涔却道：“你当真是于藏穹吗？”

    “那么你是于雪涔吗？”于藏穹不答反问，又道，“小叔叔，你只是糊涂了，你需要一点儿时间，你要是不肯认我也没关系，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看待，只是我有点儿伤心，我以为这几天下来你已经接受我了。”

    “天要亮了，”于藏穹把于雪涔抱回床上塞回小被子里，自己也随之在一旁面朝下趴着，说，“我补个回笼觉，你不要乱跑，天亮以后我们要收拾东西搬去新家。”

    于雪涔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睡着了，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绕着于藏穹走了一圈，最后蹲在他背上，冷冷地看着于藏穹脖子后面一枚铜钱大小的朱红色符印。

    符印透着一股令他不悦的气息。

    他正要伸出爪子去碰那枚符印，房门却开了，符沧澜一身西装睡得皱皱巴巴，一手抓着凌乱的头发走进来，拎起于雪涔道：“我劝你最好别碰。”

    于雪涔冷然道：“放开。”

    符沧澜把他丢在一旁，说：“而且你这样压着他他睡觉会做噩梦的。”

    于雪涔甩了甩尾巴，颇为不爽。

    符沧澜在床边蹲下，伸手去挠他的下巴，颇有些感慨：“你这样子看起来真可怜啊。”

    于雪涔愤怒地扭开头，龇着牙，弓着脊背做出要攻击的姿态。

    “啧啧啧，”符沧澜收回手，轻蔑道：“小东西，现在的你羸弱的就像一只蚂蚁，谁都能轻易踩死你，收起你尖尖的的小牙齿吧，你不是昔日的于雪涔了。”

    于雪涔冷眼看着他。

    “咱们商量个事如何，”符沧澜一只手搭在于藏穹脖子上，轻轻摩挲着他后颈处那枚符印，确保他确实已经熟睡了，才说，“我希望你能离他远点。”

    于雪涔对此的反应是亮出爪子，呲啦——把床单挠出几道口子。

    “……”符沧澜表情古怪，像是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憋着，半晌才忍不住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点……幼稚？”

    其实他是想说他傻，碍于有于藏穹这层关系才客气的临时改成幼稚两字，他抬起手比了个招财猫的动作，说：“就凭这个？你想用你萌哒哒的小爪子吓唬我吗？”

    于雪涔冷冷道：“你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离他远点啊，”符沧澜理所当然地道，“这对你对他都是好事，至于为什么，我不会告诉你，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符沧澜忽然抓住于雪涔的一只爪子，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掀翻，语气十分恶劣，“我看你不爽。”

    于雪涔一个翻滚起身，再次亮出爪子，怒气冲冲地瞪着符沧澜。

    符沧澜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懒洋洋地道：“其实正如我昨天说的，如果你肯安心就此当个平凡人，我还可庇护你，可惜啊，我知道你不甘心。喏，于藏穹也不甘心，他花费了上百年时间去找你，我阻拦过，可惜没成功，最终……还是让他找到了你。”

    于雪涔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人起了杀心。

    “你放心，我现在不能杀你，”符沧澜轻飘飘地道，“他会伤心。”

    于雪涔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要这么看着我，”符沧澜弹了弹他的鼻头，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大魔头。”

    于雪涔冷冷地看着他，片刻后打了个喷嚏。

    符沧澜哈哈大笑，道：“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帮你找回你的那半身元魂，只希望到时候你能离他远远的，去哪里都好，永远不要被他找到。”

    说罢他又阴阳怪气地补上一句：“免得你来日后悔。”

    于雪涔木然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即便我答应了，届时我取回半身元魂，你再不是我的对手，本座若是反悔，你又当如何？”

    “你不会的。”符沧澜笃定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们这奇奇怪怪的一窝狐狸却是出了名的守诺。”

    于雪涔冷笑了一声，又跳到于藏穹背上蹲坐着，像是在宣布自己的所有权，说：“他是我侄儿。”

    符沧澜也跟着冷笑：“你认他吗？”

    于雪涔嗤笑道：“与你何干。”

    “你好好考虑吧，我先走了。”符沧澜又毫不客气地把于雪涔掀翻到一旁，“都说了你这样压着他他要做噩梦的。”

    然而事实上于藏穹只有在被他压着的时候才会做噩梦。

    于藏穹这场回笼觉睡得十分安稳，一觉睡到大中午才醒，外面雨都停了，刚睁眼一扭头就看到旁边蹲着的一脸严肃的于雪涔。

    虽然要想从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上看出“严肃”这种表情好像比较困难，于藏穹摸了摸于雪涔前胸被血黏结成块状的皮毛，叹了口气，说：“又要给你洗澡了。”

    于雪涔歪着头看他，不置一词，狐狸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于藏穹揉着眼睛爬起来，发现床单上那几道口子，顿时无奈：“小叔啊你要磨爪子我给你买个猫抓板，不要在床上磨啊！”

    于藏穹收拾好行李浩浩荡荡赶到月亮湾新家时天已经又黑了，29号楼一如前日鬼气四溢，于藏穹开了门，发现里头灯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奚香的味道，那个叫覃情的小鬼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披着毯子，看起来比昨晚见到的时候精神很多。

    “你来啦，需要帮忙吗？”覃情看到他显得有些紧张。

    于藏穹不大想搭理这只鬼魂，只点了点头，说：“不用了。”

    一边把自己带来的零零碎碎的几包行李物品放下，又卸下背上的猫包，把于雪涔抱了出来：“你自己先一边玩去，我收拾房间，晚上你还是先和我一起睡吧。”

    于雪涔在原地转了一圈，房间里奚香的味道太浓，呛得他直打喷嚏，便迈着四只小短腿跑到客厅角落，果真看到那座神龛里正冒着袅袅青烟。

    于藏穹在忙着收拾房间，他带来的东西其实不多，当时从悦来宾馆去到黄贤家里时带着什么东西，来月亮湾这边也就带了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多了几本他给于雪涔买的科普读物，只是东西零零碎碎，一时收拾起来也有些麻烦。

    加上房间虽然已经是收拾好的家具也都是现成的，但被子枕头这些却没有，于藏穹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又出门去采购那些生活用品了，留下于雪涔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乱转。

    覃情在看一个法制频道的节目，眼睛时不时地往于雪涔的方向瞟，眼神充满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十分炽热。

    于雪涔对电视机这种现代科技产物十分喜爱，在客厅里转到第五圈的时候终于顶着覃情炽热的视线跳上了沙发，好奇地看着电视。

    不同于于藏穹，于雪涔对于“死物”并无恶感，何况覃情长得还算好看，如果他还活着也是个俊俏的小青年，于雪涔对于相貌好看的物种天生亲近，即便那是只鬼魂，因此当坐在他旁边的覃情三番五次暗搓搓地把手伸向他耳朵时他也只是动了动耳朵，并没有表现出抗拒。

    奚香又称匸香，既能掩去亡者的踪迹让地府找不到人，又让原本虚无的鬼魂化出了实体。只是这实体冷冰冰的，一点儿活气也没有，于雪涔倒不是很介意，他对电视节目的兴趣远远大过身旁的覃情，看个法制节目也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在意覃情的“冒犯”。

    直到节目结束进了广告，于雪涔发现覃情并没有换台的打算才侧头看了他一眼。

    覃情摸了摸他的头。

    他看着覃情手里的遥控器，彬彬有礼地问：“可否换一个台？”

    覃情顿时僵住了。

    于雪涔在黄贤家住的那几天对电视颇有研究，也知道什么叫换台，见覃情不动就抬起爪子去够他手里的遥控器。

    “啪——”遥控器被他拨到了地上。

    “啊啊啊——”

    覃情这才反应过来，裹着毯子拼命往沙发另一头缩，嘴里磕磕巴巴道：“狗……狗……狗说人话了！”

    于雪涔怒了，亮出爪子：“你说谁是狗！”

    覃情恐惧地看着他：“你你你、你是妖怪吗？”

    于雪涔懒得理他，跳下沙发用前爪去踩遥控器，踩了半天才成功换了个台，又是广告，只好接着踩，终于踩到一个台在播综艺节目，节目里一群人疯疯癫癫地跑来跑去，于雪涔看了一会儿觉得没甚意思，又继续换台。

    沙发角落里备受惊吓的覃情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又忍不住看着于雪涔用爪子拍遥控器，看着看着也没那么怕了，反而觉得一只雪白皮毛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在那踩遥控器实在有点可爱。

    于雪涔先前以人的姿态在人间活得太久，即便是被封在棺材里那些年月也保持着人形，乍然化回狐身行动间便有些不习惯，踩了半天才终于看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美食节目，优雅地跳回沙发上，瞥了覃情一眼。

    他不屑与这可怜的小鬼计较，便占了沙发另一头，尾巴一甩一甩，看着电视十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