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神色几变,瞬间闪过困惑,释然,纠结,凝重,愁肠百转却一言不发,也不回话。楚遂枫愈发疑惑,索性过去坐到她面前,径直对上那双渐渐澄明的双眸,关切地问道:“究竟怎么了?”
“无事,这玉,你还是随身带着的好,却不可被人发现,今日还是配这块天山白玉吧,这玉极称你。”杜白衣轻笑着扶他站起,顺手便将璴缨塞进了他衣袖中,又在他腰间坠上那块天山白玉配,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圈,终于满意了起来:“还是本姑娘厉害,这样子便是天神下凡也要自叹弗如了。楚大郡王,小女子这厢提前恭贺您马到功成了。”
“哈哈,要说厉害,那尤其是你这张天不怕地不怕的嘴,当心天神听到降一道雷下来。”楚遂枫也很满意,璴缨的事,杜白衣不愿说,他便也不问,因着隐隐感觉到这玉佩可能跟她的秘密有关,自己现下,还不想知道,便先如此吧。
“好了,我的大公子,快去吧,相爷该等着了,大男人家怎地这般磨叽。”杜白衣一边笑着,一边动作利落地将他推出了院门。走出几步,楚遂枫回头,院门处站着那抹红衣胜火,绝代风华的容颜凝着一抹惨淡的笑意,楚遂枫心中酸涩,温温然回以一笑。
按照沪章国的礼节,定亲娶亲乃是大事,礼仪程序十分繁杂,不过好在有圣上赐婚,又封了郡王,这便成了郡王的定亲仪式。许多礼仪之事交由礼部宗室来打理,倒省了楚家不少功夫,只需今日带着聘礼前去下聘,互相拜见双亲,交换定亲文书即可。
楚遂枫本因着昨日顶撞父亲之事,心里还有些担忧,但出门时,父亲语重心长地一句——“枫儿,订了亲可就是大人了,需得更加稳重才好。”又满怀殷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让楚遂枫内心盈满感动。父亲还是疼爱自己的,就算自己不那么听话,甚至触怒父亲,父亲还是希望着自己的孩儿能幸福,能同所爱共白头。
礼炮响过一十八响,二十辆车队装得满满当当,随从数十人皆身披锦绣,是皇亲贵胄的仪制。另有国君钦赐迎亲之宝物——枫槿花,听闻是洛峪城主之女耗尽心力培育而成,从洛峪花都加急送来的奇花,全沪章也只此一株,便被陛下赐作新禧之礼,足见荣宠之盛。
父亲和母亲共乘一车在队中,楚遂枫与常成携十名护卫在前方骑着高头大马。一行便浩浩荡荡地朝齐国公府行进,沿途所见,万人空巷,皆恭声贺喜,常成便带着人分发喜礼给百姓。
这其间有些个妙龄女子,隐在人群中,只痴痴地往那人群最中心瞟一眼,待寻到那青衣素白的俊逸身影,便一喜,一嗔,一哀,一怨,险些就要落泪。楚遂枫有些害怕真惹哭这些女子,只得收住了面上的笑颜,板起一张脸直视前方,假装看不见。
自己并非故意惹得女儿家心碎,只是心太小,装不下这许多纯纯女儿心,便只要那个叫木槿,又是萱儿的丫头就好。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想起她,心里便似甜的化不开,忍不住嘴角上扬,很想快点见到她,看她在万众瞩目下成为自己的未婚之妻,与她一同,得到众人的祝福。
不知她今日会是怎样的娇艳,抑或,仍是一派清冷?怎样都好,只消是她。楚遂枫心思一扬,紧了紧马腹,吩咐车队,稍微加快速度。
不多时,便到了齐国公府,大门依旧气势恢宏,本刻着的“齐相府”,如今是“齐国公府”了。恍惚间忆起儿时就是踏入此门才见到了她,结了缘,如今再踏入此门,却是来与她定亲,轻笑出声,谁说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呢?
依据沪章礼制,订婚礼后,离完婚还有近三年,可自己毕竟才十四岁,若在前世,莫说在父母陪伴下同相恋之人订婚,非得被扣个“早恋”的帽子,揍个鼻青脸肿不可。在这里待了十四年,许多前世的事再想起当真觉得恍然如梦,只余留着一些片段罢了。不过楚遂枫记得,那时自己曾写过一篇讽刺“早恋”的文章——《恋便是恋,何谓早?谁来定时?》
国公府的大门前,等着的是齐尚书和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岳父岳母,还有一众丫鬟仆从。依礼,未出阁的女儿家是不能在门外相待的,齐家的那位大小姐在圣旨下时还未许配人家,却不能耽搁在妹妹之后,正好也早有准备,便赶在昨日与来提亲的刑部尚书公子即刻订了亲。
许是接连的喜事,让齐尚书夫妇乐得眉眼皆笑,分外亲切,楚遂枫看到他们,脸上扬起恭敬的笑意,翻身一跃下马,便迎上前去:“小婿楚遂枫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快起来快起来,心意到了就好。郡王大人贵重之身,臣怎受得了此礼。”齐浚之忙上前扶住自己这乘龙快婿,含笑拦住了这礼,果然是少年儿郎,意气风发,越看越喜欢。
“浚之兄便让他全了礼法罢,今日不过是你的女婿来拜见,岂有不拜泰山之理?”楚连寻揭开车帘,缓步下车,冲齐浚之一抱拳,笑着说道。齐浚之也笑笑,抱拳回礼:“楚兄既如此说了,那若不全了这礼,别人还当我不待见贤婿呢。”
楚遂枫一笑,起身再跪,周全礼法后,起身便是亲切:“枫儿见过岳父岳母。”“枫儿呀,我便托个老,受你这一礼,来我们快些进去。”齐浚之扶住女婿,红光满面地打量几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与喜悦,说着,也冲楚连寻一请,齐夫人自去扶住楚云氏,二人有说有笑地聊着,一同进了齐府。
再沿着湖边的九曲回廊行进,昔年所见似乎历历在目,在闲月湖上,楚遂枫远远看见对面小亭依旧在,想起那月下初见,不禁莞尔。“有缘自会相见。”你我,果真后会有期,萱儿。待进了正堂,齐老国公端坐在正上方,楚遂枫忙上前恭敬行礼,爹娘也拜见了老国公,行完礼数,便是一些必要程序,有礼官陪着,双方长辈看着,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楚遂枫端端正正地坐在一侧,目不斜视,恭谨守礼,让齐家上下都很是看重,毕竟和刑部尚书家的公子比起来,相爷之子,红枫郡王又是京都第一公子,当真好了太多,就连这定亲仪制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齐家上下都在议论,明明大小姐名动京师,这郡王偏偏被赐婚给了那个病弱的二小姐,当真祸福难测,二小姐真是极好的福气才修得如此。
楚遂枫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见亲的环节,那时萱儿便会出来,拜见自己的父亲母亲,自己便能见到她了。这些个丫鬟仆童的私语,只消萱儿一出来,便都会不攻自破了。时间分秒流逝,楚遂枫心下已是有些难耐,面上却依旧温文淡雅,惹得来往的丫鬟不住地打量加偷瞟,齐尚书见状,咳嗽了一声,众丫鬟才哄闹着散去。
终于,礼官拖长了嗓子一声:“见亲——”楚遂枫闻声偏头看去,萱儿被一群丫鬟围簇着,自堂外轻移莲步而来,衣着不似她平日那般素白,而是一身凤凰花色,红得耀目,映着楚遂枫的心都亮了。
她不喜脂粉,素日不着粉黛,身上只一股清雅的昙花香,今日却灼灼红唇,似滴血般诱人,黛色青罗,眉似远山,双目含情,波光潋滟,愈发显得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自她出现在视线里,楚遂枫便再无法移开双目,若说平日的她是清雅的孔雀昙花,是冷凝的月中仙娥,今日她便是灼人的浴火凤凰,是炽烈的青空红日。
这样的她,自己不曾见过,却毫无意外地一眼沉沦。
楚连寻夫妇坐于高堂上,打量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几眼,相视一笑,目中皆有惊艳之色,楚连寻不经意地瞥过自己的儿子,便了然于心。
莫说楚家,便是齐家上下看着这般的齐英萱,也有些吃惊,从不知这二小姐竟这般姿容倾城,再加上这周身的气度,竟是远胜大小姐呀。二小姐素日病弱不出门,竟连府里的丫鬟们也不知小姐究竟是何模样,如今一见,当真惊为天人。
齐家夫妇相视一眼,也甚是满意,又看楚遂枫怔怔的样子,不禁抚须而笑。
齐英萱在众人的簇拥下,径直走到楚家双亲之前,一眼也不曾看向楚遂枫,却知他那灼灼的目光却一直粘在自己脸上,面上微热,颜色也愈发红艳了几分。丫鬟们退去,齐家二小姐对着高堂之上福身,恭礼,慈礼,孝礼,和礼,四礼完,楚连寻夫妇皆点头称赞。
许是接连跪拜,礼节繁琐,萱儿的身子还弱,面色也有些白,起身站立时略有不稳,楚遂枫在一旁看得分明,大步向前出手轻扶了她一下,二人四目相对,一瞬便都红了脸,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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