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沿二十年五月,连月大雨导致由南至北贯穿东国的国江——黎江发生水灾,翻腾江水漫出河道,就连东都郊外也被淹去一半,庆沿帝召集群臣商议之后,最终命修盘古堤,耗时两年,人力无数,终于在庆沿二十二年落成。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十五,明月高悬,繁花坠坠,一片月色大好。筠沐偷偷溜出相府,约了三人在望月楼赏月。
楚筠沐,规木篱,姚钧逍三人饮酒吟诗玩笑了一阵,筠沐却发现大哥齐隽老神在在,似乎颇有心事,不禁问道:“大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齐隽展平了眉头微微一笑:“没有。只是在想,要说赏月的话,此时倒更有一个好去处,你们想不想去看看?”
筠沐眼睛一亮,半个身子都探到齐隽面前,满眼含笑:“哦?大哥居然还知道这样好的去处?不会是诓我们吧?”
齐隽笑道:“诓你没有好处,要诓我也是诓潇禾。”说完看了一眼姚钧逍。
姚钧逍嘶了一声,嘟嘟囔囔道:“又是我。行吧,说吧咱们去哪儿,我让他们备车。”
此时刚入夜不久,出城门的路上还尚有来往的马车和行人,一辆华丽的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出城门。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
楚筠沐当先从马车跳了下来,伸伸懒腰胳膊腿儿狐疑地说:“这地方可真是够偏的啊……好大的林夕,这真是什么赏月的好地方吗?我看杀人埋尸倒是不错。”
齐隽也随着筠沐跳下来,举目四望,眼里透着一些谨慎。
姚钧逍一席华服锦袍披在身上,也十分狐疑:“这是什么地方。”
惨白的月光从头顶的天空倾泄而下,风吹得树枝轻轻摇晃,影影绰绰地投在脚边,透着些阴森恐怖。
规木篱紧了紧衣袖,挪到筠沐身旁:“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筠沐不说话,突然眉头一皱,浑身气势沉郁起来,突然猛地一个转身,舌头伸在外面,眼睛瞪的奇大,呼哧呼哧地出气。
“啊!”规木篱被吓得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到地上,树枝被折断的咔嚓声空荡荡地回响。
齐隽眉头一皱,在筠沐的笑声中伸手拉起规木篱,帮他拍拍衣服。
姚钧逍反手就给筠沐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这么阴森的气氛你还装神弄鬼的。”
规木篱委委屈屈地站在齐隽身边,看也不看筠沐一眼。
“我错了我错了。”筠沐举手告饶,“不过大哥,你不会真的就是为了带我们来这儿吹风的吧?”
齐隽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拉上规木篱:“走吧,跟着我。”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刻钟有余,才听到汩汩的水声,轻缓地揉在月色里,又走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色兀的开阔起来。
江水缓缓流淌,摇碎一轮满月,星星点点像是缎子一般蜿蜒缠绵而去。
两岸落英缤纷,一片霞云,姹紫嫣红,暗香浮动,花影绰绰。
宽阔的江面,一条卧江长堤将黎江拦腰斩成两段,气势磅礴,恢宏有度,震人心脾。
筠沐被眼前的景色一震,心驰神往地走到岸边:“这地方果然是不错啊!”
规木篱和姚钧逍也跟上去,三个人对眼前的景色赞不绝口,恍然已经沉浸其中。
唯有齐隽,虽然也走到岸边,却并不在意繁花明月,江水长堤,细细的打量着水面和四周幽暗的树林,仔细地辨认着四周的动静。然而林中一片死寂,别说飞鸟振翅,就连草虫鸣蹄声也丝毫不闻。
恰好是这般的反常,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齐隽还在一寸寸地搜索着盘古堤的水面,忽然听闻一声轻呼,他转身一看,楚筠沐已经趾高气昂地爬上了盘古堤?
规木篱轻声喊到:“流昭,你怎么爬上去了,快下来。”
话音未落另一个人影也利落地爬了上去,可不就是姚钧逍?“这盘古堤可有不少钱是我们家出的,这都修好了,我都没来看过。”姚钧逍嘟嘟囔囔地说,“怕什么,也算是我姚家半个产业啊。”
齐隽心里一跳,想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
“啊?”楚筠沐听了姚钧逍的话大吃一惊,“潇禾你家这么有钱啊!那我以后吃穿可不是不愁了?”
“拉倒吧,你现在也不愁啊。我们家可不收吃白饭的。”姚钧逍鼻孔朝天,一脸嫌弃地说道。
规木篱转头看齐隽,齐隽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示意规木篱没事,跟上去吧。至少四个人,比两个人安全。
楚筠沐走到盘古堤上,不忍要赞叹了一句,不愧是鬼斧神工,造化神奇。
姚钧逍也撑在护栏边看着流淌的江水,露出一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情。
规木篱走到两人身边,仍然有些忧虑。
齐隽从上了盘古堤,一双眼睛就仿佛要扎进水底一般,恨不得将江底也看个对穿,一寸寸地查看。
三人正兀自沉浸在月华之中,但听一声清啸,齐隽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小心,飞身将筠沐扑倒在地上,而后又叫姚钧逍和规木篱趴下。
一时风云突变,大风起处,两岸的树林都呜呜咽咽起来,铮鸣的羽箭声音渐无,四人的脸色却一点点褪去血色。
“这盘古堤怎么会有刺客?!”姚钧逍趴在地上,惶恐地问道。
劫后余生的楚筠沐一脸失措:“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刺杀?”
齐隽强作镇定:“可能是自己人,表明身份看看。”
“自己人?”筠沐皱眉。
“什么人?”齐隽提气沉声喝道,“我乃礼部侍郎齐莫非之子齐隽,可是禁卫军在此?”
齐隽话音一落,楚筠沐,规木篱和姚钧逍俱是怔愣当场。什么???禁卫军???
林子里传来一声嘲讽的冷笑,紧接着又是一根冷箭破空而来,定定地钉在四人面前的栏杆上:“逆臣贼子,就地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