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承业在打量她,李燕朝他微微一笑:“进门坐啊,承业哥。”
李燕的父母走了出来,也招呼他:“是承业来了,快进门。”
李承业赶紧进门,把礼物递上:“给二老拜年。也感谢燕子在我父亲生病和去世那段时间,给我家很多帮助。谢谢!”
“你太客气了。”李燕爸妈一看这么多礼物,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我先回去了。”李承业不好意思在李燕家多停留。
“燕子,送送你承业哥。”李燕爸妈齐声喊。
李承业坚持不要李燕送他:“回去吧,燕子。”
李燕笑笑:“好的,承业哥,心情烦闷时,就来坐坐。”
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火辣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反感李燕这种有些**的表情,反而有些受用。
妻子苏小听最近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就与他争辩、与他理论,那是一种平起平坐的感觉。住在妻子出首付的房子里,也让感到自卑气馁。
李燕则永远是带着一种崇敬的眼神仰视着他,她永远不会给他任何压力。
苏小听每天跟他抱怨,絮絮叨叨的除了孩子就没有其他,连公公生病都不会来照顾老人,公公的丧礼也不知道参加。李燕却能在他父亲生病时,每个月跑来看望他的父母。她总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及时来抚慰他,帮助他。
苏小听生了孩子后就再不去工作,以孩子为借口,只知道索要生活费。李燕则事业更上一层楼,可以分担将来的经济压力。
男人是需要女人仰视的。
男人是需要女人帮助分担经济压力的。
他,也不是一个圣人。
过了初六,李承业才离开李家村。
这个出门的日子,是母亲刘春红翻看老皇历,掐指算算,帮他选定的。
母亲说,这个日子出门,祖宗能保佑他一路上顺顺利利,无灾无难。
说来也奇怪,母亲刘春红本来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偏偏老皇历她又无师自通,能看个大概。
她这是为了这么多年来,李承业出门能平平安安,逼自己学习知识啊。
可怜天下慈母心!
这让李承业对母亲多了一份敬重。
由于心里还跟苏小听怄着气,所以李承业没有去北京,直接去了工地。
这一个春节,苏小听过得并不好。她牵着孩子去游乐场、去公园,看着孩子天真的笑脸,她的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春节,意味着团圆,三口之家,却缺了最重要的那个角色——孩子的父亲,女人的丈夫。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形单影只,无依无靠。
母亲许文华有时会说:“承业也太不像话了,过年陪妈也算合情合理,可过完年,也该回北京看看。毕竟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老婆他的孩子。怎么能看都不看呢?”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李承业工地上比较忙,依然没有回北京。
苏小听以为他还在生气。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冷静思考,她开始反思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公公去世,怎么能不去奔丧吊唁呢?即便是孩子生病,这也不该是借口啊。当时可以把孩子托付给她外公外婆暂时照顾一下,去奔丧也要不了几天。
做人儿媳,就该尽儿媳妇的责任。既然是夫妻,在丈夫最难过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这个妻子又在哪里呢?
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和丈夫生气的原因,苏小听想主动示好,挽回丈夫的心。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女儿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决定先去李家村看望一下婆婆。
打电话给李承业,李承业说过几天,正好二姐家的小儿子要结婚。苏小听作为长辈,可以将探亲和参加酒席合并在一起。
一只手牵着走路跌跌撞撞的女儿,一只手拖着行李大包小包,苏小听坐上了从北京到贵阳的飞机,然后下了飞机,转乘从贵阳到玉屏的火车,接着转乘从玉屏到李家村的汽车。
一路上,旅途劳顿,但苏小听自从升级为妈妈后,身上的娇气和公主病已经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坚忍。
不是老话说:为母则刚,为母则强吗?
到了李家村,走近老木屋,令苏小听吃惊的是,老木屋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亲人刚去世所特有的那种凄凉和孤独,反而是一片热闹喧嚣的场面。
院子里摆满了桌子椅子,到处张灯结彩,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屋里屋外忙碌着喊叫着。
门前树下,两头肥头大耳的大白猪正被结实地捆在一块木板上,挣扎着,嚎叫着,几个彪形大汉手握尖刀,正准备杀猪。
人群中,苏小听一眼就看到了婆婆刘春红。
她围着围裙,弯着腰,正在抓着一把包谷,喂那几只围着她转来转去的鸡,时不时眯缝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忙来忙去的人。
“妈!”苏小听走上前,给婆婆打了一声招呼。
刘春红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儿媳妇苏小听和外孙女。看到外孙女,她浑浊的两眼放出光芒,惊喜地伸手想抱孩子。李旭儿看到奶奶那双又黑又粗糙的手伸过来,吓得直往妈妈身后躲。
刘春红尴尬地缩回手,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对苏小听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家里有事,你是该参加一下。”
苏小听将行李放在右厢房卧室里,她吃惊地发现楼上小阁楼里,有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带着五六个小男孩进进出出,在梯子上爬上爬下。
刘春红跟那个女人打了一声招呼,看着那个女人带着孩子们出去了,说那是邻村的一个女人,名叫巧花,那些孩子都是她生的。
这个女人在本村呆不下去,就带着她的儿子们,来李家村,租了这间阁楼。一年给刘春红六百元。
农村人挣点钱不容易,平时儿子儿媳妇都不回家,刘春红一个孤老太婆也用不上阁楼,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租出去。所以刘春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她为什么在本村呆不下去啊?孩子的父亲呢?她生这么多的孩子,她怎么养活啊?”苏小听一边放行李,一边好奇地问婆婆。
婆婆嘴角咧了咧,看不出是想笑还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