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這樣,手腳都要用力。]
吳憲孟現在整個人抓在鐵鍊上,距離地面大概有十七八米高,他新拜的老師老圖克,正站在底下扯著大嗓門喊著,指導他該如何攀岩。
老圖克的意思是,雖然他們這一系目前只有亞斯提這個學生,但也不能閉門造車,在沙灘邊上一個人苦修,等到他能自己一個人上下懸崖了,以後每天早上就順著島嶼上開闢的辟獸道,去學園村裡聽課,下午再回來跟著他練習魔法施展技巧、武術技能。
為了這個這兩天吳憲孟沒少讓老圖克逼著去攀岩,他嚴重懷疑老圖克是不想浪費時間教自己通識課程,才這麼著急地逼著他趕快學會爬鐵鍊。
因為講那些魔法發展史、魔法導論時,老圖克自己也是昏昏欲睡,有的時候直接照著教科書唸,有的時候乾脆直接叫吳憲孟他自己看。
倒不是老圖克不懂得這些,但他顯然對這些東西沒興趣。
有一次他讓吳憲孟自己看書自習,自己就跑到洞窟的深處。一開始吳憲孟也不知道他這位老師在搞什麼,後來聽到洞窟深處傳來的鐵槌敲擊聲,才發現自己這位老師似乎在打鐵。
當他想像一個魔法師在打鐵的畫面時,吳憲孟覺得自己都有點不知該作何表情了。
不過,不教課本上的理論與知識時,老圖克還是很稱職的。會一一指導他的動作哪裡錯了,或是魔力該如何引導,施法時要注意什麼,可只要一坐下來,拿起書,看老圖克那表情,就好像是要他的命一樣。
今日出了個大太陽,鐵鍊被烤得火辣火辣的,初始讓吳憲孟有些抓不住,但吳憲孟按照老圖克教的法門,引導轉換成火焰後,使用隔絕的環式,附在雙手上,雖然他的功力不夠,每次環式施展後,效果只能持續一分多鐘,但也讓他的雙手暫時感受不到鐵鍊上的燙,他可以趁機往上爬。
老圖克在教他隔絕的環式時說過,這是可以說是他們戰鬥法師最基礎也最重要的環式。
因為戰鬥法師初期不少技能運用,是結合二環以上的魔法,譬如燃燒之手、靜電衝擊、寒冰之觸等等,這些魔法的環式組cd是在轉換成元素因子後,吸附在施術者自己的武器或手上,並進行隔絕。
沒有隔絕這個環式同時保護的話,武器最多就是被燒爛凍裂,用手施展的話那施術者本人的手就先廢了。可以說隔絕練得好,戰鬥法師才有出頭天。
因此與一般元素法師學徒先學凝聚的環式不同,戰鬥法師先要熟悉的環式,是隔絕。
讓吳憲孟在爬鐵鍊的時候同時施展火焰的隔絕,也是一種鍛鍊。只是吳憲孟發現,同樣的環式,他在施展風系水系的時候,有種得心應手的感覺,施展火焰、大地系時,雖然不能說調不動元素因子,但難度上卻遠遠超過風水二系,這大概就是有元素親和力與沒有的差別。
正當吳憲孟停下來休息,等著環式冷卻時間,準備再度施展隔絕時,他發現天好像突然變暗了。
抬頭一看,一個女子從空中跳下,她身後的披風在風中飄揚,剛好遮住了烈陽。
吳憲孟看著那女子下墜,經過他身邊,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想伸手去拉她一把,不想那女的在空中腰一扭,轉過頭來對他一笑,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右手火光大現,她一拳隔空往地面砸去,只見她手上的火焰像有了靈性一樣,化作一條巨蟒,轟向地面,她下墜的勢頭一下就緩了過來,也沒見她有其他太大的動作,那女子的雙腳隨後已穩穩地踩在被她砸出的礁石坑中,爆炸帶起的熱浪,趴在懸崖邊上的吳憲孟都能感受得到。
[老師,我回來了。]
[咳咳,你這丫頭,有你這樣跟老師打招呼的嗎?]
老圖克撤掉手上剛剛張起的魔法”砂礫盾”,一臉開心地看著這個中年女子。
[亞斯提,你也下來,今天到這裡就好。]
吳憲孟從懷裡掏出兩塊破粗布,用來保護手不被磨破,然後雙手夾著鐵鍊腳一蹬,在懸崖邊上一跳一跳地,沒兩三下,便一溜煙地滑了下來。這些日子他也不是白過的,往上爬雖然力有未逮,往下溜的訣竅他倒是已經掌握了不少。就是要克服怕高這點心理障礙罷了。
[老師,這位是……?]
[這位是蕾歐娜˙祖魯斯,你的大師姊,現今瑞克姆的大紅人,真理之眼的一員。]
老圖克充滿驕傲地介紹道。
[老師過獎了,我幹的那些事,怎能跟你當年的豐功偉業比。]
[唉,別顧著哄你老師我,我已經老了,你們在外面出息了,我就高興了,走,進洞去,我去海裡給你抓幾條魚來,今日我下廚。]
[難得我來一趟,怎麼能讓老師操勞,還是我來吧。]
看著他們兩個搶著誰來做飯,吳憲孟實在很想跟他們說,要不我來吧,不過這個女的看起來不好相與,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煞氣,他還敢跟老圖克頂兩句,在這個女的面前,他可不想自己找不自在。
似乎是感受到了吳憲孟的眼光,蕾歐娜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這就是他們塞給老師你的天才?]
沒等老圖克發話,她就靠了過來,彎著腰將臉湊在吳憲孟面前,吳憲孟被她盯著有點不好意思,不自覺地把臉撇了開去。
[什麼嘛,我還以為是小鬼呢,沒想到是個已經會動春心的小鬼。怎麼樣,大姊姊我長得好看吧?]
吳憲孟白了她一眼,偏過頭去,不去理她。
[唉呦,人長得不怎麼樣,脾氣倒是大得很。]
[你啊,不要一來就欺負妳的小師弟,要知道我們這一系跟其他系不同,南方這邊除了你們兩個還有我這個老不死外,就剩下兩個了。]
[老師,難得能趁著公事之便來看你,你就不要提那些讓人煩心的事情嘛。]
說著她轉過頭,一隻手放到吳憲孟頭上,用力扭著吳憲孟的頭,讓他正面看著自己,低聲威嚇道:[小鬼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你要是敢像你另外那兩個不成器的師兄,對老師忘恩負義的話,就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焰拳蕾歐娜也不會放過你的。]
吳憲孟沉默了一下,隨即鄭重地點頭道:[我知道了。]
[老師,這些年沒見,你就看看我的身手吧。]
蕾歐娜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周身突然冒出了熊熊火焰,將她整個人包住,那火焰冒出來後,隨即混合成了一個圓形,火光也退去大半,從表面看去,好似一個半透明火焰形成了一個泡沫,將她包圍起來。
蕾歐娜一抬腳,泡沫帶著她燒穿懸崖底下的灌木叢,一路飄浮飛過沙灘,進到海哩,在入海處帶起了陣陣水汽。
[好厲害。]
吳憲孟忍不住讚了一句。”王族血誓”中的遊戲設定,對各個職業能使用的魔法,都是刻板地攻擊、防禦等,在戰鬥中直觀地運用,但他穿越到但丁大陸後才發現,魔法的運用可以更靈活,在生活中隨時都能用上。像蕾歐娜這樣的法術,他在遊戲中就從未見過。
[你用心學習,總有一天也會到這個地步的。]
[老師,大師姊說的兩個師兄的事情,他們是怎麼對不起你了。]
老圖克苦笑:[你別聽你大師姊亂說,他們……,他們沒有對不起老師我,只是他們不適合走戰鬥法師這條路而已。]
吳憲孟察覺到老圖克口氣中的苦澀,不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改而向老圖克請教在腦中勾勒環式不順的話題上。
師徒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沒多久,蕾歐娜已經破開海面,從海底躍出,兩條手上各自抓著有兩三條成人大腿粗,還在活蹦亂跳的大魚尾巴。
老圖克高興,與蕾歐娜一人一條,當下在海邊處理取活魚來。
吳憲孟看他們兩個的手法,隱隱中似乎發現戰鬥法師這脈訓練自己的方式。
他們倆師徒都是赤手空拳,將二環的風刀附在手指或掌緣上,以手代刀,剖開魚腹,刮去魚鱗,剔掉內臟。同樣的手法用真刀來做,熟能生巧,一般人做久了都能辦到,但用魔法中風刀,舉重若輕地辦這些事情,所需的集中力、控制力,可比一般元素法師讓魔法在手中杖頂成形,然後拋將出去,要來得難太多了。
用海水洗淨分割好的魚身,老圖克與蕾歐娜又用風系魔法收集海灘上的枯枝乾葉,用魔法點火燃燒,部分的魚肉就用樹枝架起來烤,剩餘的丟到陶土鍋裡,添水與佐料,埋在火中燒煮。看著他們流利的手法,吳憲孟覺得若是他們倆去參加地球上那些荒野求生的節目,他們肯定不會餓著凍著。
接下來的幾天蕾歐娜都與老圖克、亞斯提兩師徒同住,洞窟裡有的是房間,當初不讓喬治、費雯他們兩個住下,也不過就是老圖克嫌麻煩,又覺得不方便罷了。
幾次飯席上,蕾歐娜說了一些她在外面世界的經歷,讓吳憲孟大開眼界。玩遊戲的時候,若不是為了應付問答賺獎勵,誰會去注意那些遊戲的背景設定,不想真實的但丁大陸,遠比虛擬遊戲中的描述還精彩。
饒是實際已三十幾的吳憲孟,在聽到大師姊與北方邊境與數十雪人、雪傀儡、冰高崙僵持對峙,用放風箏的方式切割分散對手後,將他們一一剿滅,也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忍不住想趕快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又想到這個世界即將面對的災禍,他又有些心神不安,只是他此時薄有些人生閱歷,雖然不能做到喜怒不現於色,心情起伏倒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
托這位便宜大師姊的福,他總算見識到老圖克在洞窟深處安置的打鐵工房。
老圖克也是匠心獨具,一個在地底深處的洞窟裡,設置的燒媒鍛造之處,居然沒有一氧化碳中毒之虞。洞窟上方是一豎井,抬頭可看到天空。火爐出來的煙氣,都能隨著這個豎井排出。
[下雨的時候怎麼辦?煙排出去不會引來島上的生物或人好奇靠過來嗎?萬一他們掉下來的話怎麼辦?]
面對吳憲孟一連串的提問,老圖克呵呵一笑:[那上面設有隱蔽與雙向指定的隔離魔法陣,從裡面能出去的,只有非固體的液體與氣體,從外面是什麼也進不來,而且光線被扭曲遮蔽了,從外面也看不這裡多個煙囪出來。至於那煙,也會被魔法陣分解後才排出去,不會造成任何影響的。]
吳憲孟聽畢暗自咋舌,這些日子他已發現,論文明的發展程度,但丁大陸幾乎沒落後地球多少,只是地球上的文明建立在火與電的科技上,為大部分的民眾服務,而這邊的文明建立在魔法與煉金術上,只為少部分的貴族、強者服務。
老圖克帶蕾歐娜來這裡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讓吳憲孟看看這個地方,而是要修理蕾歐娜戴在左手上的那個黃金臂鐲。
[裡面的精核我已經換過了,但是砂礫盾成形的速度,還是比以前慢上兩滴瞬左右(但丁大陸上的時間單位,1滴瞬等同108秒)。]
[我看看。]
老圖克接過黃金護臂,抬到眼前端詳,不一會兒又閉上眼睛,像是在想什麼。
[老師還會製作魔法裝備?]
[哼,不燃你以為南方學院這些廢物們為什麼要忌妒、打壓老師?實話告訴你,老師不單單是有大魔導士的修為,還有媲美大鬥戰士的實力,更是一個優秀的矮人鍛造大師!]
[诶?矮人鍛造大師?]
[你什麼眼光?但丁大陸上,還有什麼種族比矮人更喜歡穴居,更喜歡打鐵的?]
[诶???矮人也能成為魔法師,矮人不都是戰士嗎?]
蕾歐娜狐疑地看著吳憲孟:[人家說你腦子受損了,我之前還不相信,現在我倒是信了。誰告訴你矮人一族只出戰士的?只有是有智慧的種族,都有機會有可能可以成為魔法師。只是沒有元素親和力,大腦天生不夠發達的人,資質差到修行一輩子,可能也沒有什麼成就而已。老師身為矮人,天生就有超階的土系親和力。要不是老師自己嫌麻煩,土系主任哪輪得到史蒂芬妮那個肥婆來做。]
吳憲孟的老臉…,喔不,現在是嫩臉不由得為之一紅,遊戲裡帶來的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好了,好像是裡面的魔紋擦損,魔力的流通變得不好,所以啟動才變慢的,修一下就行了。你多待兩天,除了修理之外,我想試一下我新摸索的魔法陣,說不定能把砂礫盾的威力升級一下。]
[那就拜託老師了。我去通知船隊一聲,順便跟學院裡的那些廢柴說一下。]
[蕾歐娜,對他們體諒一點,蘇蒙克、贊恩他們也不容易,這些年我在這裡,過得也還算不錯。]
[要不是他們兩個,老師你也用不著待在這裡,蘇蒙克那老傢伙自以為……,]
[別說了!別說了……。]
老圖克難得發火,但隨即用蔫了下去。
[帶你師弟出去吧,這些天你替我教他。不要把……,不要把那些沒有用的事情告訴他。他的情況你也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經夠受了,用不著再承擔我們的這些破事。]
翌日,海邊洞窟又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來的人還是伊佐娜,不過這次除了他,還有一個發福的中年女子,土系的主任,史蒂芬妮。
看到常來的伊佐娜上門,老圖克不覺有什麼,可看到史蒂芬妮來了,他就知道他這個不安分的大弟子,不知道又替他做了什麼。當下不好細問,只是看了蕾歐娜一眼。
等聽到伊佐娜一開口就報喜,又說明來意,史蒂芬妮還從自己的魔法空間容器裡,掏出魔獸精核、魔法水晶、還有金銀錢幣等東西時,他也不禁有些動搖。
學院上的教職員,不論那些職位,純以等級劃分,分成助教、副教授、正教授。以他的資歷與實力,就算沒有職位在身,幾年前也早該升上正教授了。結果卻還一直在副教授上卡著。
這當中有很多原因,但事實就是,他是一個副教授。雖然他大部分的時間沉浸在研究與苦修中,這並不代表當他想起時心裡不會難受。
[恭喜你了。]
伊佐娜開心地向老朋友祝賀,相較之下,史蒂芬妮的祝賀就顯得有些言不由衷了。
不過老圖克此時心情大好,哪會計較這些。
待他們兩個留下學院的委任證書,還有名義上是教授評議會送上的賀禮離去後,老圖克才問蕾歐娜:[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能讓他們一下子就把我提昇到正教授這個位置上。]
[也沒做什麼,賞了穆巴拉克那老傢伙一招火焰爪而已。]
[你…,你可真夠大膽的。人家一隻腳已經踏在禁咒法師邊緣了。]
[那又怎麼樣,總有一天,我會成為聖域、甚至半神,禁咒算什麼。]
聽自己的徒弟如此豪言壯語,老圖克只是笑,沒有多說什麼,但吳憲孟在一旁看得出來,他笑得很開心,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蕾歐娜˙祖魯斯前前後後在島上待了六天,她走的時候,剛好讓喬治、費雯他們兩個也坐順風船,把家書帶回去。
[老師,你要多保重。]
[亞斯提˙吳!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事情。]
臨行前站在船舷上的蕾歐娜沒用傳聲術,直接對著岸邊來送行的老圖克師徒倆喊了出來。
她的魔法空間容器中,裝著新一版的調查報告,內容跟贊恩一開始提的版本一樣,全將這次的事件,定調為真理之塔的死敵,永生教所為,至於動機則仍是不明。責任追究上,多多少少落在蘇蒙克與贊恩他們倆位領頭羊身上,只是這次的報告大體來說還算公正,細節上也更講究。
她對調查報告寫得什麼內容,其實根本就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老師。
火系主任穆巴拉克很識相,她不介意在回瑞克姆後,替他們美言幾句。至於蘇蒙克與贊恩,管他們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