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圖克收下他了?]
[是的。]
老院長聽到贊恩肯定的答案後,似乎有點放心。
[希望這麼做不會是反效果。]
[不會的,雖說那孩子的資質變差了,但日子久了還是有癒合回復的機會。最重要的是他的出身背景,也不簡單。本來老圖克那系的人就都要斷絕了,有一個貴族子弟也好。”她”不會介意的。]
老院長嘆了一口氣道:[希望如此。]
成了巴魯朋特教授的弟子後,吳憲孟也將住的地方,從蚌殼島中心的學園村,搬到懸崖下的洞窟裡。
這個洞窟是老圖克用魔法等手段,人工開鑿出來的,外表看起來只有一扇簡陋的木門,還有四個採光透氣用的窗戶,並不顯得如何了不起,但進去後才會發現,裡面完全沒有天然洞窟那些陰冷潮濕的感覺,階梯與隔間錯落有致,地上鋪著獸皮毯,各個房間中也有通氣孔與折射光線的鏡子,即便沒有燈火,裡面也不會顯得完全黑暗,空氣流通也很好。更重要的是裡面設計了流水道與生火的地方,生活用水與照明取暖的安排都考慮到了。
若不是關鍵的驅動能源是魔獸的晶核與魔法水晶,吳憲孟都要以為是回到了現實高科技的社會,比起學園村裡那些只有中古歐洲科技水平的村落,老圖克建的這個洞窟簡直是太先進了。
不過,這個地方老圖克只准吳憲孟進出,換言之喬治與費雯都不能待在這裡。
魔法師在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不善近戰的職業,因此貴族家族在培養法師子弟時,多半會從小就配置一位貼身保鑣,讓他們培養默契與感情。至於照顧生活起居的婢女,也是常態。這一屆來的魔法師學徒,只要是貴族子弟,家族又沒破落的,十有**都會帶著保鑣與女僕,有的人甚至帶的還不只一個。
對於這些人,真理之塔的南方學院也有一套管理辦法。年輕的保鑣可在島上荊棘堡壘開設的分會繼續進修鍛鍊。荊棘堡壘之於戰士,就好像真理之塔之於法師一樣,是個專門培養人類戰士的地方。兩者之間除了彼此競爭外,也多有合作。
而那些奴僕,則多半在學園村裡與主人一起生活,有的漂亮點的,照顧主人夜間生活的亦是大有人在。
只是老圖克這一脈的訓練,與一般法師大相逕庭。近戰不輸一般的法師不說,訓練的過程也有點輝聖教廷苦行僧侶的味道,要求弟子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這麼一來,喬治與費雯他們倆個人待在這裡陪伴亞斯提的意義,就變得不大。
儘管他們倆個人反對,甚至求情,希望老圖克留他們兩個下來,最後還是被老圖克的一句話:[你們若是想害你們少爺的話,儘管留下來,讓他變成一個弱者。]給堵回去了。
平心而論,吳憲孟與他們兩個相處時間太短,又沒有這副身體主人原先的所有記憶,跟他們兩個都沒有什麼感情。但看他們為難的樣子,也是有些不忍。於是他修書一封,請喬治與費雯乘著島上的固定船班,將信帶回家裡。
一方面說明自己現在的狀況,叫家裡的人安心;另一方面也請家裡重新安排這兩個人的去處。當然,自己出了這個事情,他們兩個回去免不了要接受處罰,他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字裡行間給他們兩個求情,至於會有多大的效果,那就不是他能掌握的。
打發了喬治與費雯後,他開始跟著老圖克生活。
老圖克也將今後對他的安排,做了一番說明。
在沒有靠自己的實力爬上懸崖之前,通識課由老圖克負責教他。
通識課程的內容包含了魔法發展史、魔法導論、還有更重要的,將魔力轉換成元素的竅門。吳憲孟是到了後面接觸魔法發展史才明白,為什麼各地的真理之塔分會,只教學徒們魔法的基礎,而不教如何轉換、指揮元素因子。
魔法師們透過冥想,吸收游離的元素因子之力,在體內轉換、純淨、沉澱後變成的魔力,經過長時間的累積,在額心凝結成一顆細小的核,又稱魔核。只有成功凝結魔核成功者,才可稱為是魔法師學徒。
這點跟戰士見習生一樣,只是戰士的轉換的是鬥氣,凝結鬥氣的地方在體內下腹處,稱之為氣種。
剛凝結魔核與氣種的初階學徒、見習生,套用遊戲的設定,相當於等級1的冒險者。請注意,是冒險者,強者,那怕只有等級1,也非普通人。
與戰士見習生一凝結氣種後,身體素質便獲得顯著的改善,戰鬥能力大增不同,魔法師學徒若不會將自己的魔力反哺轉換回元素因子,指揮操控的話,只用純粹魔力架構出來的魔法,威力極其有限。
打個比方,火系不入階魔法中最低等的魔法,無環術式的”火星術”,比起用純粹魔力捏合,再以物理手段拋投的魔力彈,也不過就多了一個將魔力轉換成火系元素因子的過程,但兩者的威力,差不多就是被人近距離用粉筆頭砸了一下,與被人用菸頭燙了一下的差別。雖然威力都不算強,後者卻是能讓人感覺痛,可以用在實戰上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各地的魔法師分會不懂得法不傳六耳的重要性,胡亂教授,更有甚者,培養了忠於導師自己或地方勢力的法師,造成了人類世界的割據與動盪,後來在各方強者的斡旋與協商下,真理之塔剝奪各地分會教授轉換元素因子的權利,各地分會只有權利尋找有資質的弟子,教導他們魔法的基礎、冥想與凝結魔核的方式,還有一些魔法施放的要訣,但最關鍵的元素轉換,卻被禁止教授。當然,私下違規的人也有,但明面上,像以往那種亂糟糟的局面終究是沒再出現過了。
較讓吳憲孟覺得詭異與好笑的是,他本以為到了異世界,成為了魔法師學徒,所學所見必定會是關於魔法奇幻的神祕知識,不想實際接觸下來才發現,多半是數學理化等近似科學分析的知識。
聽老圖克說,了解這些,是構築魔法時必要的知識。
地、水、風、火、命,五大元素,各自有各自的特性,不理解它們的特性就強行用自己的魔力去建構一個魔法,即便勉強僥倖成功了,也是事倍功半。
更離譜的是由於老圖克這一系走的是將武術格鬥結合到魔法施展應用中,結果就是他一個來自地球,只聽過沒見過武術功夫的現代青年,現在居然在這裡,跟著一個矮老頭在學站樁、蹲馬步、弓馬合一出拳等武術訓練。
吳憲孟自己都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不過經過老圖克講解後,吳憲孟大概也可以理解為什麼。
這個世界的魔法等級,分為不入階(不入留)、低階、中階、高階、超階、禁咒,每一階的魔法隨著建構時的複雜度,又分一環、二環、三環乃至十幾環。他們這些剛凝結成魔核的學徒,被稱之為初階或低階學徒,中階(進階)學徒要能在實戰中釋放一環魔法,高階(終階)學徒則是二環。而要想畢業,成為正式的魔法師,就必須能在實戰中,成功地施展一個至少三環的魔法,而且威力與命中率,都另有標準。
實戰這個字眼很重要,平時要凝神靜氣,引導自己額心的魔力構築一個將元素因子變化三次的魔法,也許修練的時間久了,熟能生巧,大部分的人都能辦到。但在戰鬥中,面對生死關頭,要能做到,難度就大了,要能既有威力又能確實命中,那就更難了。
通常低階魔法的施放方式有兩種,一種就是將構築好的魔法,不管是捏在手裡還是凝結在魔杖頂端的,用物理方式投射出去。講白一點,就用眼睛瞄準,用手丟或用魔杖甩出去,因此身為一個魔法師,在階級不高的時候,你可以體弱無力,但不能準頭不夠,不然你的魔法幾乎是沒有用武之地。
另一種方式就是讓魔法附著在自己身上,通常是手掌上,然後利用接觸方式,達到攻擊、防禦、治療等諸般效果。戰鬥法師走的,就是鍛鍊過的身體與武技,將這類的魔法威力發揮到最大。
後者這種施放方式,正規的魔法師通常只拿來釋放防禦或治療魔法,要用來攻擊的話,那就表示這位魔法師所在的隊伍,或者是他本人在與別人的對決上,已經被逼到連法師不得不近戰,到了快輸的地步了。
戰鬥法師這一系利用的,就是一般人認為法師不能近戰的盲點,反過來將二環以上,諸般附著攻擊類的魔法黏附在手腳身上,利用魔法本身的威力取代鬥氣,配合身體的動作與熟練的武技,給予想趁機近戰的人一個當頭痛擊。
不過這一脈會衰落不是沒有原因的。
與那些魔法戰士、魔法騎士不同,他們主要鍛鍊身體,熟悉武器使用,有一點點魔法資質的,再修行一些輔助用的低階魔法,在戰鬥或探索、野外生活中,給自己或隊伍一點便利,或是在對決中擾敵。魔法修練雖然也會消耗他們不少的時間與精力,但練得不好,他們的戰力並不會與同階的人差上太多。
但戰鬥法師不同,魔法的修行本來就比鬥氣難,需要花費大量的心神時間與資源,像戰鬥法師這樣同時鍛鍊身體、武術技能的,在但丁大陸上,普遍被認為是在浪費時間,在低階時,看似好像擁有極強的機動力與攻擊力,風光無限,可等到大魔法師階層,大家能隔空引爆或隔空引起區域元素因子質變時,這種優勢就變得不明顯了。不少正規的元素魔法師都認為這是一條邪門歪道,這也是為什麼老圖克被排擠在南方學院教授評議會外的原因。
然而,就像但丁大陸上流傳的古話,”乞丐中也有可能出現王者”一樣,戰鬥魔法師中也是有極為優秀的人,在老圖克收下吳憲孟沒幾天後,她就乘著掛著真理之塔旗幟的三桅大帆船,來到了南海上的蚌殼島。
[克里斯多夫,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是吧?]
紅色長髮披肩,五官深邃,身上穿著暗紅色貼身硬皮甲,護住前胸後背、雙肩前胯,身後穿著及膝的紅色披風,左腕帶著黃金做的護臂,一雙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底下踩著長靴,貼身皮甲也蓋不住雄偉的胸脯,看似年紀已有三十多的女人,坐在學園村中央法師塔的某處大廳,念頭一動,右手冒出火焰,將上面寫得密密麻麻的調查報告,付諸一炬。
[蕾歐娜,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要看的是對於意外發生的調查報告,不是你們這些噁心派系鬥爭推託責任的屁話!]
方臉的克里斯多夫心中一虛,但面色不改,強撐說道:[這就是基於事實的調查報告!]
[放屁!]
蕾歐娜手上火焰不擴反縮,緊緊地貼在她的右拳上,聲勢看起來雖然沒有剛剛那樣嚇人,坐在她對面的克里斯多夫卻知道,這火焰經過凝聚,威力只怕比剛剛更加恐怖。戰鬥法師這系法師職業的分支,雖然在遠程攻擊上略遜正規的元素法師,但是近戰的威力,確實不同凡響。更重要的是她現在距離自己只有一兩格(但丁大陸上的長度單位,1格相當於105米、公尺),以戰鬥法師的身體素質,暴起之下,就算他來得及施放防護魔法,只怕也要受上重傷。不得已,他只好開口問道:
[你說,這份報告到底哪裡不合你意?]
[好,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你只說負責護衛的土系法師怠忽職守,沒有及時掌握船上每個學生的動向,那船上的魔法陣是你們水系的教授們配置的,現在用的魔法精核是風系的教授放上去的,這些東西在事後有重新調查嗎?負責的人有分別訊問過嗎?只抓船上的人,這樣的調查範圍就夠了嗎?
又說贊恩副院長在安排人事上可能有偏頗,讓經驗不夠的年輕教授負責護衛,所以出現在這種意外。
我在船上的時候可是聽說了,事後派人去出事海域調查找人的,是身為教授評議會會長的你吧,那些人除了找人,就沒想到偵查附近有沒有殘留的魔法波動嗎?
一個剛結成魔核的學徒,能夠穿過泡沫結界,排除他靠自身的力量這種不可能的原因外,就只剩下魔法陣被人從內部暫時動了手腳,或者是外部有精通風系,大魔導士以上的法師,強行撬開結界。你通篇報告幾乎對這些都一筆帶過,只有可能、應該、也許,這些含糊的字眼,矛頭指的也都蘇蒙克院長與贊恩副院長,還有你們火系以外的教授。你真當我焰拳蕾歐娜如此好騙嗎?]
克里斯多夫額頭留下冷汗是,兀自強道:[哼,你把調查報告都燒了,這是對我們南方學院的挑釁,我會向瑞克姆的本部提出抗議,請他們重新派人來調查。]
蕾歐娜聞言不怒反笑,看得克里斯多夫更是害怕,一直提防她手上的火焰暴起,同時暗中凝聚魔力,打算給自己上一個防護魔法。只可惜他的元素親和力是火,而火系的防護魔法寥寥無幾,不得已只好動用自己較不擅長的土系,可施法這種事情講究平心靜氣,愈是心理扛不住壓力,愈是不能好好地控制排列元素因子。
倏地,蕾歐娜的右手抬起,五指箕張,卻不是向克里斯多夫攻擊,而是往外一劃,五道火焰組成的鞭子從她白皙、纖細的手指上甩出,隔空襲向一旁空曠無人的牆壁。
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在火鞭靠近時,突然捲起了一陣火焰龍捲風,將五條火焰鞭子捲了進去。待火焰龍捲退去後,龍捲的中心多了一個老頭子。
[蕾歐娜大人,雖然你不是我們火系的學生,好歹也是憑藉著火系魔法成名,你的老師喜歡鍛造,我們火系的人也沒少配合過,說起來,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要比其他系來得好,動手動腳的多傷感情。]
蕾歐娜歛去手中火焰,燦然一笑:[主任說得沒錯,論私,我還應該感謝您。只是我這次來不光為了私事,還得跟上面的那些人交代,您兒子寫的這份報告,連我都唬弄不過,要想拿來交差,只怕是過不了關。]
[唉,我也是擔心,才暗自過來看一眼。事先我就跟他說過了,要秉公持正,倒是讓大人你費心教導了。]
[不敢不敢。我要去探望我的老師,應該會待在島上三天,這些日子,就請您重新給我份報告。]
說著蕾歐娜告辭,離開大廳。
[父親!]
[早跟你說了不要急,弄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手段,你就是不聽,現在碰壁了吧。]
[我不是想著趁這個機會,扳倒蘇蒙克和贊恩,讓父親你當上院長嘛。本以為這些年我們照顧著老圖克,這女的多少會配合我們,沒想到她這麼不識相。]
[照顧?]老頭冷笑:[沒把他趕出去,用不到的資源,施捨一點給他拿去折騰鍛造,這就是你所謂的照顧?吾兒啊,你的眼光要放長遠一點啊。]
[趁蕾歐娜在島上的這段時間,召開教授評議會,讓巴魯朋特教授,從副教授升格到正教授,以前剋扣的待遇補給他,今後也不許任何人在扣住他應有的待遇,知道了嗎?]
克里斯多夫還想說什麼,看到父親凌厲的眼神,還是將話吞了回去,應了聲是,悻悻然地出了大廳。
看著兒子出去的背影,老人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