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
王峻声音都激动得发颤。
他自己知道是喜不自禁,情绪失控。他本来准备厚着脸皮冒着被泼一脸奶茶的风险,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的。
可听在苏韵耳朵,却敏感地觉得是他受到了羞辱在生气。
王峻巍巍颤颤伸出手指,不住点指苏韵,唉声叹气的,像一个老头教训自己不孝的孙女,道:“三十万?三十万?咳咳……才三十万!我当然不乐意了!我怎么能够乐意?狗才会乐意!亏你说得出口!你这是打发……打发叫花子呢!”
说到后来,王峻神色痛苦,痛心疾首,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暗自庆幸自己没傻啦吧唧的急着高喊“给我二十万!求求你!大姐,大姐,行行好,给我二十万!”。
王峻喘了整整一口大气,才稍微平复心情,摸着心口,嗓子有些发紧,板着脸说道:“这么几首必将成为经典的好歌,一首就能成为一首成名作!这又不是买白菜,买得越多就越便宜。这些歌捆绑销售怎么可能才卖三十万?怎么的……也要四五十万吧!”
说完,王峻都惭愧于自己不要脸的要价,不敢正视苏韵目光,只期待苏韵杀价不要太狠,二人好有周旋的余地。
苏韵浅笑嫣然,不妖媚而明媚,叹了一口气,笑道:“我们的大才子又拿我来打趣了!你这么开价,我完全感受不到你要卖歌的诚意。”
王峻顿时紧张起来,如坐针毡,打定主意咬死不松口,反正底价是三十五万。先等等看再说,看惯于讲价的女人能杀价到什么地步。紧接着,他就涌起了大嘴巴把自己抽成死狗的冲动。
犯贱!犯贱!犯贱!
苏韵看着王峻,竟难得的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开门见山,坦诚说道:“你是在音乐这一领域颇有造诣的才子,对这一块比我要熟悉。我家是做生意的,我也不傻。这几首歌具体能到什么价位,你我都清楚。这也不是优劣搭配,而是强强联合,一起捆绑销售的价格当然只会更高,不会更低。不满你说,当初拿到迷迭香的时候,我觉得吃亏了,被你算计了。后来却越来越觉得,我赚到了!赚得不小!”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你对你歌曲的价格拿捏得很准,还没写成就知道它该是个什么价,绝对不是那种五六千就让人欣喜得痛苦流涕的作品。”
“我足够坦诚,我希望你也能够坦诚。”
苏韵一口气说了一堆,她跟陈明杰青梅竹马,稍微了解搞艺术人的犟脾气。如果有人说要花十万买冷月,哪怕他知道价格确实合适,甚至犹有过之,他也会毫不犹豫用吉他打歪那人的嘴。而王峻才气更盛,脾气也更古怪,不恃才傲物,反而藏拙藏成了一个丝。
但她不会愚蠢的认为,这几首专业音乐人视若珍宝笃定能够造星的歌曲,独孤帝愿意四五十万贱卖!
歌星,多少人的梦想?
听完这一番话,王峻微微咬紧牙关,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原来苏韵是嫌开价低了。更明白一个道理,幸好自己沉着冷静不开口,沉默真他娘的是金!
王峻惜字如金,面带蒙拉丽莎似的神秘微笑,浅浅淡淡地看着苏韵的眼睛,好一副高人做派,笑道:“我会坦诚!价钱,你定,我信你!”
苏韵笑了,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道:“等我几天,价钱,我绝对会让你满意!”
王峻笑着双手紧握在一起,一副事情大定的轻松样,挥手喊来老板娘,用挥金如土般的气势点起东西来,道:“老板,再来一杯奶绿一杯……不,两杯抹茶奶绿,加爆爆蛋,都加!蓝莓味的!”
老板娘笑了,这是她的大生意!看王峻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这才像谈几十万大生意的样子嘛!
奶茶上桌。
王峻美滋滋喝了起来。
苏韵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也端起奶茶大口大口喝起来,面带微笑,仿佛很美味,仿佛这一杯就没有一股子廉价工业气息,仿佛这一杯就不会损害肤色,笑问道:“大才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呗!”王峻嘬着奶茶吸管,很随意道。
王峻本就是一个随意的人,随意到你问他上一次想打飞机是什么时候,他也会如实告诉你,就刚刚,就你变化坐姿抬腿的时候。
苏韵小嘴咬碎舌尖的爆爆蛋,一股酸涩的蓝莓味道,让她微微皱眉。她好奇发问,声音很软,眼神却很有力度,笑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靠这几首歌成名?说不好,圈几波粉丝,就是国内一二线的歌星了呢!”
提到伤心事,王峻欲哭无泪,不是他不想,而是可恶的太白神不让,说什么狗屁时候未到。
王峻神色如常,风轻云淡,微微抬高下巴,就差用鼻孔看人,不屑说道:“国内一二线?看不上!”说着端起仅剩半杯的奶茶,轻轻摇晃,看着杯中奶水翻腾,笑道,“虚名而已!还不如这杯奶茶来得实在!”
此子,大有野望!
苏韵眼里闪烁异彩,看着王峻,像看着一座宝藏,目光炯炯有神,不顾形象大声笑道:“奶绿加爆爆蛋,蓝莓蛋有点酸,不太搭!”
苏韵大笑的时候居然很好看!
王峻心情大好,歪着头,随口哼唱道:“我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每一天对于我都非常新鲜,我挑剔的味觉,有最独特的区别。”
“哗啦!”
苏韵猛然起身,碰倒了凳子,短裙一飘一荡。她惊骇地看着王峻,仿佛看到了鬼,嗓子有些发干,惊呼道:“这又是一首歌?”
王峻没想到苏韵反应会这么大,吓得差点摔下凳子,定了定心神,挥手示意苏韵坐下,他实在不习惯头与女人的短裙齐高,而且那裙摆还在仿佛在像自己招手。对于这些耳熟能详烂熟于心的歌曲,王峻随口哼来,确实没有特别的感觉,实在无法理解苏韵的大惊小怪。
不过有一件事确定无疑,如果王峻所在世界的音乐大拿得知,他们这些呕心沥血的作品,被王峻想要以一个三四十万的白菜价出售,还喜滋滋的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他们绝对会把他绑在十字架上,然后用冲锋枪突突成马蜂窝。
苏韵扶起凳子坐下,正襟危坐,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更看不透眼前这人,这是天才还是鬼才?
王峻咳嗽了几声,面带微笑挥挥小手,不害臊地淡淡说道:“有感而发,残句而已,算不上什么歌。”
苏韵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小心问道:“这几句可以一起卖给我吗?”
“不卖!”王峻立即说道,见苏韵脸上刚浮现失望的神色,展颜笑道,“送你了!也不是什么完整的歌曲,我又不是奸商。”
苏韵咯咯笑了起来,声如银铃,端起奶茶,以茶代酒敬道:“大才子,果然豪气!大手笔!”
“那是!”王峻一把抓起奶茶杯,猛地喝了一口,看着苏韵的笑脸,暗叹,脸蛋好看真是好,光笑之一项就有万种风情。
苏韵放下奶茶,道:“给我一个月,我筹够钱,绝对让你满意!”
到此时还不挑明价格,一句绝对让你满意,绝对,这是要给我惊喜吗?王峻心中乐开了花,却也等不了那么久,道:“一个月太久!”
苏韵道:“半个月!”
王峻再举奶茶杯,笑敬道:“成交!”
天色渐晚。
苏韵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某件事,转头发现了王峻正盯着她的屁股看,似乎早有所料,竟然不生气,也不揭穿,只是笑问道:“大才子,我很好奇你开挖机的时候,写的是一首什么样的歌,向那不到一百斤的校花求爱?”
王峻张口便来,大声唱道:“送你一条花短裤,还是我婆娘穿过的!”
苏韵笑得花枝乱颤,引得行人不住观望,想要窥得一丝春景,道:“她没打你?”
“没打死!”王峻笑道。
苏韵夸奖道:“独孤帝大才子果然文武双全!”
“送你?”王峻问道。
送我一条花短裤?
“要不起!”
苏韵讪笑着转身便走,莲步款款,如风拂弱柳,像一个妖狐般消失于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