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亭子目测有六七米,若不是下面是浅草和软土,不然阿月下半生便是在床铺上过了。她抬头看向亭子上方,已经不见君无期的身影。
这时,闻讯赶来一行侍卫忙将阿月团团围住,站在最前面的是陵生,看到阿月正在揉着她的腿,似乎是受伤了,立即蹲下来轻声问道
“娘娘,你怎么了。”
看到是陵生,阿月瞬间怨妇的脸变得灿烂。似乎腿上的疼痛瞬间好了一些,只是脸依旧苍白无力。
“没事,我把脚给扭了。”
陵生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这么晚,娘娘怎会到探花台呢?”
她肯定不能如实回答,说是君无期把她推下来的,毕竟君无期知道她的身份,阿月想了一会,支吾答道
“呃,饭后散步,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然后,就……天一黑,不小心踩到石头跌倒了。”
说完,阿月的脸已经红了。因为她欺骗的人是陵生。陵生没有怀疑,他轻轻将阿月的脚抬起,瞧了瞧受伤的地方。
“娘娘,你的脚扭了,卑职现在帮你接回去,可能会有些疼”
阿月忙点头,看向正为自己接骨的陵生,陵生的模样很认真,严峻的侧脸带着一丝温暖,阿月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以至于忘了接骨的剧疼。
突然,侍卫纷纷退到后面,陵生也退到一旁。阿月抬头看去,便是君上带着一群太监赶到,她突然意识到今日的事情会不会太巧了,先是遇见君无期,然后便是陵生,现在又来了一个君上。
陵生忙对着君上跪下行礼道
“启禀君上,月姬娘娘不小心扭了脚,卑职贸然给娘娘诊治,还望君上恕罪。”
君纥轩先是看了看跪着的陵生,然后又转头眯起眼看那地上的阿月,看了一会儿,依旧是模糊。阿月对上君上的眼睛,却看到了陌生的神情。君上冷冷问道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扭了脚,似乎这一带没有嫔妃的寝宫?”
听君上字里行间,似乎是在说阿月和陵生在这里幽会,被他撞见了。陵生低头不语,阿月也没说话
不知何时歆姑姑已经来到阿月旁边,她有些慌张跪下解释道
“月姬娘娘饭后散步,不知不觉才走到来了探花台,谁料不小心崴脚了,正好碰见了陵将军,所以……”
君上没有怀疑,出于对陵生的信任,也基于他不认识现在的阿月。虚扶示意他起身
“陵生,孤怎会怪罪与你,你可是孤最信任的臣子,起来吧。”
然后冷冷地对地上阿月说道
“都这么晚了,还出来瞎晃悠,早点回你的寝宫休息,免得惹事生非!”
话说完,陵生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一起颤抖的还有阿月。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为了溪月顶撞太后,抛开其他妃子,纵然溪月下毒害自己他也护着他,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祭台的大火救溪月的君上君纥轩吗?
可是如今的他对自己却如此淡漠,漠然地不认识自己一样。
溪月用力撑着地,试图爬起来,却也站不起来,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同样冷冷地问道
“君纥轩,你当真忘了我?”
君纥轩听到溪月这么问,有些惊讶,他眯着眼,试图想看清她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
“忘了你又如何,敢直呼孤的名字,孤倒是忘不了”
“呵,仅此而已吗,你可知百里溪月?”
他想了想,然后摇头,
“不知道。”
那一刻,阿月的身体很冷很冷,她知道,这种寒冷是缘于身体内的溪月,君纥轩果真不记得她了,不由地紧紧抱住腿,身体太冷了。
君纥轩有些奇怪,一个看不清的女子问了一些自己一些道不明的话,但是自己并不厌恶她。她的脚似乎崴了,神情也很涣散,便看向旁边半跪着的陵生,说道
“陵将军,把她送回宫里。”
随而又看了一眼的我,准备离开,溪月却喊住了他。
“君纥轩,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果真如此,我留下有何意义。”
溪月那番话无尽的寒冷,君纥轩似乎心里很难受,却不知为何难受。
“回宫吧,天凉了。”
他的话带着关心,然而溪月已是泪流满面。她慢慢往君纥轩爬去,爬了许久,君纥轩看着那抓着自己的衣角,不知为何,他的心很疼
“再看你一眼,就一眼。”
溪月的泪顺着她扬起的脸滑落下来,滴在君纥轩的鞋上。
旁边围着太多的侍卫,无一不为之动容,陵生就看着溪月就这样抓着君上的衣角,她脸上的泪犹如尖针般扎在他心里,君上为何不爱他了。
“这一生,遇见你真好。君上,珍重”
溪月慢慢松了手,而君上迟疑了半刻,随而领着一众宫人离开。
楼上转角处,君无期的眉皱得如川字,今天的这一切,不过是他故意在君纥轩面前上演一出陵生私会溪月的戏,试探他的心,可君纥轩竟然毫无反应,溪月问他时,也是淡然处之。莫非,他真的已经忘了溪月,不爱了吗?
……
歆姑姑请陵生背着地上的阿月回暖烟阁,她在前方打着灯,向着暖烟阁走去,溪月的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
“他忘了我,忘了我……”
溪月把头埋在散落的长发里,闻着陵生衣服上淡淡的气味,好似说了很多话,却不似她说的,或许是溪月。
纥轩,我冷,好冷。
那烈性毒药一盏便可以让你死,但是,你怎能死在我前面,所以下药前,我就让人偷偷告诉顾太后了。
好想和你一起回云国,那里的云之湖畔比安阳王宫美。
阿月,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要爱上君纥轩,至少不要用我这副身子。
――
没有风吹过,但灵位前那数十盏蜡烛,突然全都熄灭,铃铛也开始猛烈的摇晃,和着溪月那身上的铃铛一起摇晃,晃出无声的曲子。
灵位也突然倒了,倒在那铺满桃木桌上,特别安静。女子听见声音,走出去,慢慢扶起灵位,叹息道
“你终于肯放过自己,安心去了。活了一辈子,又几人知道你死了。”
而暖烟阁的东边,蒙面女子突然惊醒,微微睁眼看到无尽的黑暗,伸手触摸眼角,竟有泪水滴出。她慢慢起身,看向四周。一片灰暗,她迟疑的喊道
“溪月,是你回来了吗?”
可是,回她话语的却是空荡的房间。那一晚的月亮格外凄凉,哀怨的冷风中夹杂着哀怨的曲调,有人唱起了那首曲,让深宫里的女人都感伤的曲。
安阳一曲凄凉调,未知何处得秋霜。而今辞别月色凉,唯望故人别无恙。
――
安阳王城,城中最繁华的莫过于城东,这里有着许多人做梦都想来这儿的地方,便是栏月阁这一条街道,背面临水正面临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栏月阁之所以扬名四海,只因为这里面住着一女子,所有男子能梦寐以求得其一笑的女子――花烦。
水红色的屏风,隔着一道木门,君无期一身安蓝衣袍,额前的长发散在眉边,狭长的凤眼一直看着窗外络绎不绝的人们,一折玉横扇,一撇眉边笑。
可能是来了很久,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半截,这时,轩上有风,响起清脆的串铃音,阵阵花香扑鼻,一云鬓玉簪女子身穿品红衣衫,从屏风后面而来,君无期见她,笑不免多了几分,忙道
“想着来见你,今日换了你最爱的朱色衣服,可喜欢?”
女子步步生莲,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柳叶朱唇,媚视烟行,美艳绝伦,眼波似酒般醉人。万般景色皆是入不了她的眼,似乎天边的云彩都失了色。她的美是肆意的,让何人都移不了眼。
而这女子便是之前所说的上有月姬下有花烦的花烦,她虚身行礼,然后看了无期今日的装扮,笑道
“王爷俊美,穿甚颜色都好,今日找花烦有何事。”
君无期见她直奔主题,便也不说其他,坐在她前面,一本正经看着花烦
“百里溪月死而复生后,不知是何原因,君无轩似乎不认识她,忘了她。”
“哦?”
花烦轻轻一声哦,有些惊讶,当初溪月进宫得恩宠,很多部分都是靠花烦帮的她,只是这女子进宫后,便与她敌对,之后便很少说过话了。她对上君无期迫切的目光,嗔道
“君纥轩忘了她与奴家有何联系,王爷,你可知,她素来嫌弃奴家。”
君无期听她这般说,忙站起身子,缓缓走到她跟前,低身挑起她的下巴,如狐般君无期渗入她的眼眸,魅惑说道
“花烦,我们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这番话,有责怪也有提醒。花烦似乎想到了什么,别过脸,随而打趣道
“逗你玩,还真急了,王爷,你怎知君无轩忘了溪月妹子?”
见花烦别过脸,君无期收回手,又便将昨夜设计故意把溪月推下探花台,又引来当值的陵生救溪月,测一测君上的反应,结果君纥轩反应淡淡,完全不似以往。
一旁的花烦铰着手绢,想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向君无期,眼里有一丝怀疑,轻声说
“王爷,你是不是漏了什么细节?”
君无期脸上满是疑问,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其他了,只见花烦轻轻附在他耳朵上耳语
“主上早就打探清楚了,如今的溪月已经不是昔日的溪月,而是另一个魂魄寄宿在她身上。”
原来花烦早就知道这个溪月不是以往的溪月了,君无期算是白掩饰了。花烦看他有些失落,退了几步,眼眸微动。随而解释
“君纥轩不认识她,是因为一真那个老道封了他对溪月的回忆,所以每次见到百里溪月他的五识皆是模糊的”
原来君纥轩不认识百里溪月,是因为一真上人,这个谜团倒是解开了,他对花烦背后的主上更是敬佩了。他追问道
“那如今她已不是溪月,我们的计划不是没用了。”
花烦笑了笑,眼眸更是动人,提高音量道
“谁说没用,只要她的身份是百里溪月,所有的事都不会改变。如今,你只需留住她。”
这也是君无期正考虑的事情,只要她的身份是百里溪月,那就依旧可以在宫里当自己的棋子,但,又遇到问题了
“怎么留住她?”
听君无期这般问,花烦不由‘扑哧’一身笑,回头扫视君无期全身,目光由上至下绕有深意。
“留住一个女子而已,栓住她的心就好了。”
话一出,君无期便会意地也笑了。让那个女子爱上自己,便能为自己所用,就像当初他带着目的接近花烦,让她可以帮助自己。
之后才发现自己倒成了她背后主上的棋子。这点,他不介意,有着共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要毁了君无轩,他愿意倾其所有。
――
暖烟阁,阿月躺在床上,放空的双眼呆呆的望着上方的幔纱。如今她的头已不再昏沉,眼前景象也比往常来的清明,而之所以这般不过是因为溪月走了,溪月离开了。阿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溪月就这样离开,甚至她也不知道溪月的疑惑是什么,便走了。不过,此后她就是溪月!
而后太医来看她的伤势,最后说伤了经脉,养个两天便好了。
人渐渐散去,花儿却站出来,怯怯地问道
“娘娘,昨天夜里……呃,昨天……你今天嗓子感觉怎么样”
阿月感觉花儿话里有话,昨晚,不就是君无期把她推下探花台遇见陵生,然后,然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阿月忙问道
“昨夜,昨夜发生什么,嗓子怎么了。”
话说完,阿月就发现自己嗓子粗粗的,似乎有些哑了。而见势花儿忙摇头回道
“没”
见花儿故意隐瞒没有回答,阿月眯起眼,不怀好意笑道
“花儿,你说,娘娘我昨晚怎么了?”
因为她最后的印象便是留在陵生救她的时候,此后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记得。阿月心想,莫非昨晚陵将军背她回暖烟阁的时候,两人那个那个……想想心里犹如天女散花,万马齐喑,可是,她怎么不记得了
花儿看着阿月在一旁傻乐,也有些呆住了,都说月姬娘娘性情多变,做事与常人不一样,昨晚,她……
而阿月见花儿那模样想说不想说的,看来,只得用恐吓来吓她了,忙收住笑,正色道
“夏花儿,再不说,就把你赐给阿福!”
“娘娘~”
花儿一脸委屈样,阿福是个肥胖的小太监,主要负责暖烟阁的倒粪之事。经不起吓的花儿忙绘声绘色地,将昨夜之事讲于她。
“昨晚见娘娘久久不回,歆姑姑便去找您。过了许久,才见你们回来,歆姑姑打着灯走在前方,陵将军亲自背着娘娘你,老远都听到了娘娘你吆喝的声音,好像是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不回头之类的,吆喝完就哭了起来。”
这时候,花儿偷偷瞄了阿月一眼,见她认真听着,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
“娘娘,你昨晚说了很多有损安乐王的话,而且说了很多遍!”
损?倒不如是骂吧,昨晚君无期把她六米高的探花台推下来,阿月能不骂他吗?想起君无期那个妖孽把自己推下探花台,心中便是一种抑郁,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给他一拳,再踹上他一脚!
这时,花儿递给阿月一面铜镜,待她拿起铜镜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红肿如灯笼,忙有问花儿昨夜到底做什么了,怎会如此。
“呃,昨夜娘娘你哭了一宿,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君上”
花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因为她担心月姬娘娘生气。但只见阿月皱着眉,她不懂。
于她来说,不过是看别人故事感伤,溪月和君纥轩之间的爱恨情仇,皆是发自与溪月身体的悲伤。直到后来一真上人告诉她,那种感觉是源于阿月自己。花儿见她沉思,继续说道
“娘娘,昨晚你唱了一首曲,特别好听”
她用惊讶的目光回应花儿,心想莫非是自己的《好汉歌》打动了花儿,她挑了挑眉,问什么歌,花儿想了一下,说道
“唱了很久,记不得那名了,不过这种歌娘娘以后还是不要唱了”
阿月问为什么,花儿说她也不知道,不过挺伤感的,王宫不适合这种曲调。
安宁宫里,太后早已梳洗,等着各宫嫔妃前来请安。
容夫人忙将溪月昨晚夜半歌声扰人清梦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报与太后,上方的顾太后听后,也没怎么说话。
看了看下面一众嫔妃,唯独少了月姬,似乎溪月自祭台醒来,也只来了安宁宫请了一次安,她看着那盛气凌人的容夫人,问道
“容夫人,君上昨晚宿在何处”
容夫人被太后这一问,显得有些发懵,太后没有说如何惩罚溪月,而是问君上昨晚宿在何处。她当然不知道,这几天,她一直盯着暖烟阁的百里溪月,找一个机会好好整整她。
太后的目光是冷冷的,看着嫔妃前面的两位夫人,说道
“他宿在舒美人的寝宫,已经有半月了。姒以,琳琅,你们两个知道吗?”
容夫人没做声,姒以依旧那般淡然无关自己模样,太后面露惋惜,轻声说道
“月姬她说得没错,你们在君上有十余年了,怎么还没有君上的子嗣呢?”
顾太后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太后看着两人,再次叹息。
她们两个都是在君上登基不久后,便跟着入宫的,除去前几年因年幼没有行房中之事,而后仍然一直没个一男半女。
君上现已近三十了,却没有一个皇子公主,期间有几个妃子有了身子,却不知为何都胎死腹中了,御医也查不出因何原因。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月姬娘娘,深得君上欢心,但三年了,依旧没有怀孕。如今,君上忘了月姬娘娘,却也不碰两位夫人,太后每每想到此,便是抑郁。
随而安宁宫的气氛十分压抑,顾太后交代了几句,便让嫔妃们跪安离去,走之前,她看见容夫人不高兴地蹩起嘴,这女子怕是以后会更不安。
待她们走远了,太后站在殿门中,一袭清冷的身影,问向身旁的老宫人
“落桃,你说昨晚月姬唱了一首曲,叫什么名字?”
老宫人恭敬的回道
“回太后,是《上山采靡芜》”
原来是这首曲,她记得多年前,自己也喜欢唱这首曲,只是如今换了个人。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
“落桃,君上在做什么。”
“回太后,君上此刻应是下了早朝,听身边的嬷嬷说,他去了马场。”
顾太后缓缓走到台阶下,看着凉秋的天,似乎和某人在说着什么,落桃挪了几步,始听到她说
“君上,我看得出来,他回到了三年前,毕竟他是我的孩子,如同你一般,忘了那时的我,轩儿忘了如今的溪月,造化弄人。”
“琰琅,当初的你可曾后悔,后悔先遇见的是我,而不是她。”
君琰琅,便是先皇,安阳国盛世之君,也是曾经让顾家两姐妹刀戈相向的男人。
落桃是跟着顾太后进入皇宫的,看着她从一个如花的女子变成如今‘蛇蝎’太后,她承受了那么多,那么多苦痛,纵然先皇伤她入骨。
每次太后看见君上,顾太后的眼睛总是雾蒙蒙,因为,君上的模样与先皇太相似了,这么多年,她都一直没忘记先皇,尽管他并不喜欢她。
“太后,都过去了。”
“是呀,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
第三日,阿月的腿伤好得差不多,忙让花儿去打探那晚故意引她去探花台女子,发现她就住在暖烟阁西边的偏殿。
吃过午饭,阿月便拉着花儿从暖烟阁的后门溜出去,一瘸一拐地往那女子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阿月了很多关于那个女子的身份,或许她是君无期身边的人,也或许是她碰巧去探花台散步,亦或是陵生的亲信,总之,不是一般人。
到了那院,发现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有一股草药的味道,门紧紧地关着,阿月倒是很礼貌的扣门几下,然后喊了几声,却无人回答,阿月都疑心是不是花儿打探错路线了,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里面传来女子轻声说话的声音
“月姬娘娘吗?”
月姬娘娘是谁,花儿指了指阿月,这时她才想起来这是溪月的封号,赶忙回答,女子又说道
“你一人进来吧,我不喜见其他人。”
阿月看向花儿,轻声说道
“你在外面把风,我如果有不测,就大喊一声到时你进来救我。”
花儿点点头,阿月便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屋子,光线很暗,四周的窗户都是紧紧关着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四处一看,有影片中鬼片的气氛,女子穿着藏青衣衫,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脸色很白,是惨白那种,阿月有点吓到了,支支吾吾地问道
“听说,你,你是那日高烧救了我的人?”
她抬头看向阿月,而阿月这时才发现那半边脸也是十分清秀,感觉似曾相识。女子才意识到阿月在打量自己,忙拉上旁边的面纱,遮得只剩双眼。随而说道
“你倒真有些像她,但是却不是她。”
阿月对她的这繁华感到不解,像她却不是她,莫非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等阿月说话,她就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我救你可不知这一次,想来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阿月再次惊讶地看着女子,她的声音如此熟悉,而且似乎在溪月的回忆中曾经见过她的,听她这么一说,阿月突然想起来了。
“莫非,你就是那个梦里喊我名字的女子。”
女子点点头,原来,她就是那招魂的女子,让自己寄生在溪月身上。如今,阿月可算是碰到一个揭开谜底的人了,忙问道
“当初你为何要把我招到这里,不对,一真上人曾说过我是被溪月的怨恨而引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怨恨?”
她听到这个词,有些惊讶,问道
“溪月为何怨恨?”
“她为何不怨恨,从小被那个恶毒皇后欺负,长大了又被送来这里当什么娘娘,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人了,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死了。”
阿月说完的时候,女子眼里有一层雾蒙蒙的水气,不是那种做作,而是自然的,阿月不明情况忙安慰道
“唉,你别伤心,你又没害过她,不必内疚,她死了跟你没原因的。”
女子摇摇头,不再是以往那种冷漠,而是带着一丝平和,柔声说道
“你不知,她的死很多时候是我造成的。我对不起她”
关于这个女孩对不对得起溪月,阿月是不知,但阿月觉得这女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她不该是一个公主。”
女子似乎被阿月这句话打动,最终抬头轻声说道
“如今你便是她,记住我的话,你要以她的身份好好活着,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否则你便会被处死,至于你是从何处而来,之后,要往何处去,我不会去管你。只管记住一条,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
随而,女子眼光往窗户那边瞟去,阿月顺着她的眼看去,却依旧是刚才那关着的窗。这时,女子向她慢慢走进,突然,女子迅速塞给她一方袋,阿月会意后忙将那纸条塞到袖子里面。随而女子轻声说道
“有人在监视你。”
阿月一阵错愕,出了那院子,她脑海里出现的便是女子的话,还有她递给自己的究竟是何物。
她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那是何物,所以走得太快了,以至于跟在后面的花儿好几次都没跟上她的脚步。
突然,顾着匆忙回暖烟阁的阿月没看路人,便直接撞上了一硬物,那硬物轻轻哼了一声。她忙抬起头,便是一脸严肃的陵生。而陵生一见撞到了月姬娘娘,忙跪下说道
“卑职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阿月知道是自己的错,而陵生却请罪,忙蹲下来将他拉起来
“别这么客气,明明就是我自己走路不长眼撞到了你,陵将军不用道歉。”
他‘嗯’了一声,而阿月则满脸灿烂的看着他,此刻她已忘了那女子给她的口袋。陵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说道
“娘娘如此匆忙赶路,想必腿伤已大好了。”
听陵生说话,阿月顿时笑颜如花,说道
“嗯,全都好了,多谢将军那晚救命之恩了,若不然,我的脚早就废了。”
他微微一笑,弧度虽然不大,但是却十分迷人。
“这点小事,娘娘何必放在心上。”
这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阿月忙看过去,竟是一把古朴别致的匕首。陵生低声说道
“娘娘,这把匕首送给你,带在身上防身。”
别人送鲜花,陵生送自己匕首,这才叫实用男人。阿月见他的脸有些微红,想必是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忙接过匕首。
阿月的心已是感动万分,顾不得身后花儿的惊讶,直接抱住了陵生,而陵生亦是吃了一惊。阿月躺在他怀里,朗声说道
“俗话说,礼尚往来,将军既赠我宝刀,我便以此作为回礼,还望莫要嫌弃。”
然后,便留下错愕的陵生独自一人发呆,阿月便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暖烟阁,还有一脸迷糊的花儿在后面追赶。
花儿一路也是惊吓过来的,毕竟自己娘娘刚才竟和将军抱在一起。
回了暖烟阁,阿月对身后宫人说
“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下,不吃晚饭了”
说完,便锁上门躲进了被窝,迅速从衣袖中拿出刚才那个头纱女子偷偷给她的布袋,里面有张纸条和一个铃铛。她连忙拆开里面的字条,上面写着几行密集的字,
“小心安乐王,将铃贴身佩于身上。离开皇宫。”
阿月脑中信息量一下就大了,安乐王,不就是君无期吗?她要自己小心君无期,难道他们不是一路人吗?这个铃铛跟之前那个御医送的铃铛一模一样,为什么要佩戴在身上,难道有其他作用吗?
离开皇宫,可是她不是让我以溪月的身好好活着吗,为什么要自己离开?门外监视她们的人是谁,是花儿吗?总之,不思不得其解。
仔细那布袋,会不会有其他发现,这时,她看到在布袋里面的边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字――殊。
殊代表什么?是代表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吗?仔细在脑海里面检索,和溪月有关的‘殊’字,却是想不起。
晚上用膳的时候,歆姑姑在一旁说
“娘娘身子已大好了,明日便早起安宁宫给太后请安。”
阿月点点头。随而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便吃便想,顾太后,就像众人所说的冷艳高贵,不容轻视,这也是阿月现在所惧怕的一个人,但是她也明白顾太后是懂得分寸,自己若不犯错也不会又是。
只是想想她又要碰见宋琳琅了,跟君无期一样讨厌的人。想起君无期,阿月突然想到了那个铃铛,便问歆姑姑
“姑姑,那天我发高烧了,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个头纱女子是如何救醒我的?”
歆姑姑顿了一会儿,随而边布菜便说
“那日宫里都都因娘娘你昏迷忙得沸腾起来了,太后一直在暖烟阁。太医们更是日夜在一旁伺候,您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已经两天了,都没有起色,反倒是厉害了。这时,那个女子自己到王宫外,说能医治月姬娘娘的病,太后思索片刻,便请她入了宫。那女子进您房内半柱香她便出来了。后来太医进去看,娘娘你高烧退了。之后,那个女子便住在暖烟阁了。”
很少见歆姑姑说那么一大段话,阿月已是由衷佩服那女子的医术。而且她是主动救自己,救了三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阿月便试探的问道
“姑姑,你可认识我身旁有人名字里面带一个‘殊’字的人吗?”
歆姑姑本就是随溪月一起入宫的,所以之前的事情她应当知道,歆姑姑听阿月说完之后,有片刻迟疑,复而问道
“娘娘怎会想到这个字,可是有事发生?”
阿月摇摇头掩饰过去,毕竟她不想让歆姑姑知道那个女子,而且那女子似乎有意提醒自己,布袋里面的一行字很神秘。况且歆姑姑背后的人极有可能是君无期。
歆姑姑见阿月摇头不语,便也没追问下去,又给阿月添了一勺汤。
用过饭后,趁着月色微凉,宫人都已散去,阿月坐在那摇椅上,从怀里慢慢拿出白日陵生送她的那把匕首,不觉脸颊一片彤云。
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谈笑,称意即相宜。
溪月,可否借你的身子和陵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