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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我还不会讲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唱歌了。唱什么,没有人听得懂。高高低低的曲调,咿咿呀呀的声响,悠长顿挫的旋律。因为出生农民家庭,没有人以此为豪,大家在茶余饭后抱着我逗乐,取笑一下而已。
“这孩子长大后去戏班子里当名角。”
“别乱说,什么名角不名角,不如在家种地。”
村里有些人为减轻家庭负担,将小孩子送到戏班子学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这种谋生的手段,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村里还去了一批,后来随着大家生活水平的提高,这种谋生的手段渐渐式微,曾经视为负担的孩子,都变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
我爱唱歌,估计是天生的,因为我当时的环境几乎没有唱歌的土壤。我的家乡在长屿县北部山区东星乡西头村南山自然村,南山只有4栋房子,总共住着10几户人家,离西头村还有3里地。在不甚发达的20世纪八0年代,那里交通信息闭塞,大家与山林水田为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南山,原来只有我爷爷的房间里摆着一台黑白小电视,也就真的只是摆着而已,当时接收到一个省台,画面很多雪花,声音很多杂音,偶尔信号好一点,大家就欣喜若狂,可是小孩子可不会整天守着那个铁疙瘩。平日里,能听到歌声的,只有母亲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在哄我的时候反反复复地唱,从来不换一首其它的歌曲。此外,就是去看社戏,每年正月二十二,西头村甄姓请戏班子唱三天三夜的大戏,祭祀供在神龛上的甄姓先祖。我第一次看社戏,被台上五光十色的世界吓到,特别是那些大花脸,穿着盘龙衮袍,跟一头大鬼似的,惊吓之余,已经不知道他们唱了什么。
我所唱的,所模仿的,估计来自于自然和生活。竹筒引来的泉水落入水缸,随着水量的大小变化和水缸水位的高低发出快慢轻重的声响。风过山林,微风暖风台风北风,竹林松林杉树林杂树林,不同的风吹过不同的山林也会有不同的旋律。麻雀、杜鹃、蝉、蟋蟀、公鸡、田园犬等发出的音色辨识度极高,半夜老鼠偷吃谷子窸窸窣窣、铁铲子在铁锅里炒菜乒乒乓乓、三爷家的牛棚上挂的冰柱子融化叮叮咚咚……那些由自然和生活演奏的交响乐,天天月月年年回荡在我的耳畔。
我7岁那年,弟弟发生了意外。一个秋天的午后,妈妈在厅堂上晒谷子,新打的黄灿灿的谷子,有一种浓浓的芳香。在晒谷子的风仙机边,我和弟弟围着打转。他抓着风仙机的手把摇了几下,突然风仙机倒向他,铁质的手把插进他的眼睛。母亲抱着他跑出房门的时候,我清晰的听到弟弟喊了一声“哥哥”,那一声“哥哥”,竟然成为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到他喊的“哥哥”。听说,弟弟送到长屿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回来的时候,被埋在东星乡公路边上的某个山头,没有坟墓,没有墓碑,只有身上一套衣服和一张草席,他化在了泥土里。弟弟走的时候才五岁。他的夭折,改变了我。一方面,父母从此外出打工,我寄养在外婆家;另一方面,我时常想起他,产生对死亡的思考。
寄养在外婆家,他们都待我很好。外婆家在邻村黄坂村的白云自然村,13栋房子,几十户人家。我有6位舅舅,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几十位,我至今都不知道准确的数字。在我的印象中,我只是偶尔想念父母,然后走到一个开旷的地方望着进村的来路,好像我很习惯孤独的感觉。其实,外婆家是很热闹的。外婆家的厅堂上摆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画面很清晰、声音也很清晰,也许是房子所在地比较高、信号比较强。那台电视经常开着,厅堂两边的长椅子上走满了人,除了自家的人,还有别家的人。别家的人喜欢来我外婆家,我四舅娘开了一家杂货铺、六舅舅经营一台碾米机,还有很多个饭桌可以打牌打麻将,关键外婆一大家人都十分好客。
外婆家厅堂上的那台黑白电视机,终日播放着电视节目。我在耳濡目染下,学会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曲,《青青河边草》《潇洒走一回》《千年等一回》等等。白云村的长辈,有几位表叔、堂舅特别喜欢逗我,要我唱一首给五毛钱。算起来,我七岁就开始“卖唱”了,凡是给钱我都放开嗓门高唱,小小年纪便做了“五毛党”。他们说,我唱得很好。